而今的王锡阐依旧待在老家以教书为业过着清贫生活。唯一没有放弃的是对天文学与数学的不懈探究。正如他自己所坦言的那样,他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总觉得像有一个浑天仪在面前,日、月、五星交错地在浑天仪上横行。由于日以继夜地思考深奥的问题,让王锡阐在常人面前时常显得木纳而又难以相处。有时甚至与人相见只是面面相觑,一天都不讲一句话。惟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来访时,王锡阐才会撒开话匣与好友谈古论今,纵横不休。
这一日王锡阐那简陋的小院迎来了顾炎武、潘柽章、王夫之等三位好友的造访。然而一贫如洗的他却连粗茶淡饭都招待不起。对此顾炎武等人早就习以为常,故尔没次造访必自带酒菜。一番把酒言欢之后,兴头正起的王锡阐当即便将自己近一段时间研究的成果一股脑儿地展示给了自己的好友。顾炎武等三人在天文历法上的造诣虽不及王锡阐却多少有些研究。在看来完其中一篇关于食分(表示月球被地球遮挡的程度)大小的论文后,同是吴江名儒的潘柽章当即便拍案叫绝道:“好,写的好!这篇文章若是发表出去一定能狠狠批批那些个西学家。让世人知晓西学并不比咱们的中学高出多少。”
面对激动不已的潘柽章,王锡阐却只是淡然的一笑道:“在下之所以写这篇文章,是因为一些学者根据西学的记述,认为月球离地球最近的时候,人们见到的月球直径最大,所以这时发生的月食,食分最小;月球离地球最远的时候,人们见到的月球直径最小,所以这时发生的月食,食分最大。但事实是人们见到月球直径的大小,是通过人眼观察的,而食分的大小,得根据月球实际直径而定。太阳的实际直径不变,地球遮掩月球的多少,却因它们距离近远而增减。月球离地球越近,地球遮掩月球越多,食分不会反而减少;月球离地球越远,地球遮掩月球越少,食分不会反而增大。在下只是根据自己的观测与计算如实说明情况罢了。其实不管是西学,还是中学,都需要从观测中却验证其准确性。如果一味地按照书本、公式来套天文现象。一但出现错误又用‘皇帝德行感动上天,以致使日度失行’之类的愚昧之言来敷衍。那我等也就不需要去研究天文了。”
“恩,寅旭(王锡阐的字)说得有道理。女皇陛下也曾说过宇宙浩瀚无边,我等凡人对其的了解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以一滴水就想窥视整个海洋,是可笑而愚昧的想法。”王夫之跟着点头附和道:“寅旭,你这些年对历法的研究颇有小成。期间还找出了不少西历中的错误,依我看你可以将这些研究成果上报朝廷。钦天监每年都会对历书进行修改。朝廷现在需要的正是像你这样人才啊。”
“王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兄台也知在下无意仕途,研究天文更不是为了得到朝廷的赏赐。所以去钦天监的事还是休要再提了。”王锡阐婉转地谢绝道。
眼见王锡阐依旧不肯出仕,王夫之也不便再多勉强。于是他又转言道:“那要不寅旭你来农学院授课怎样?学院最近购进了一批新的天文器材,还搭建了观象台。研究天文可不比研究经史,需要用到大量专业的器材。就算寅旭你再省吃俭用也难以维持现在的研究。还是随我去京师的农学院吧。”
“是啊,寅旭。农学院是诸多江南士绅联合出资而建的,比之朝廷办的公学多少还算自由些。就算发生了之前‘因言辞师’的事,但后来好歹学校也认错了。正如而农所言,你现在研究的环境太差了。”顾炎武望着简陋的房舍跟着劝说道。
在王夫之与顾炎武两人双双劝说之下,王锡阐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还是让在下再考虑考虑吧。其实我这里现在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