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画出的女人咧着嘴在笑,旁边的小小人也是微笑的表情。没有父亲,即使是幻想的画面,安德烈的画里也只有母亲。
梦梦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安德烈,你恨她吗?”
问题问出,安德烈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有十岁,他没办法理解他母亲的一生。
手指握紧成拳,眼泪止不住就掉了下来,“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渴望的是温柔地对他笑的母亲,他害怕那个眼中无光的疯女人,他不懂,为什么没有弟弟妹妹也是一种罪孽。
最开始继父也会给他糖,虽然并不亲近他,但不会用最肮脏最恶毒的话语咒骂他,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
他不是怪胎,他不是,他的母亲也不是只会生怪胎的女人。
一墙之隔的艾斯捂住了心脏,从梦梦问出那个问题开始心脏就开始抽痛,他的恨意更甚,他恨他的生父,恨那个害死他母亲,让他背负罪恶出生的父亲。
为什么要问这些的问题?他恨不恨他的母亲和他能不能待在福利院有什么关系?
告诉她安德烈的过去真的是正确的吗?这种做法会不会反而害了他?
艾斯往敞开的禁闭室门移了两步,安德烈的哭声灼烧着他。
长期看人脸色的生活让安德烈习惯了降低存在感,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眼泪并不会让他少挨一顿打。
但此刻被戳破的心终于忍受不住,所有的委屈、不安、害怕和后悔全部宣泄而出。
第一刀是慌乱,第二刀是求生,扎下的第叁刀是恨意。
他的母亲就那么呆呆看着他捅死了继父,然后她走过来自己撞上了刀尖,她的嘴里涌出鲜血,她说,“我的安德烈…对不起…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你要活下去…”
母亲最后温柔笑着抚摸了他的脸颊,然后她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当然恨过她,她那么软弱,又那么绝情,她丢下他,独自去死了。
“…我恨她…妈妈…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
安德烈哭得泣不成声,他好想他的妈妈。
他不是一个坏孩子,他只是没得选。
艾斯还是忍不住踏进了禁闭室,他觉得这一切太残忍了,他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
“够了…”
屋内的场景让他顿在了门口。
嚎啕大哭的男孩被梦梦拥在怀里,她拿着一张漂亮的手巾给他擦眼泪。
“狼崽不能被养在羊群里。”梦梦看到艾斯进来,知道他想说什么,她首先开了口。
然后她看向安德烈,对他笑了笑说道:“你想当一名水手吗?我的船现在还招人,不过大海上的工作很辛苦,有危险还要跟着船到处跑。”
男孩的哭泣停止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梦梦。
“我…我现在…就可以当水手吗?”
梦梦点了点头。
眼泪又掉了下来,安德烈抓着梦梦的手不停地说,“我想当…我想当…”
有风吹过,光影晃动。
艾斯松了一口气,靠在石墙上偷偷擦了一下眼角的泪。
太好了,他有选择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