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污的泥水攀附在柏沉故雪白的鞋袜上,他这个一向洁癖极重的哥哥却没有半步停顿,一刻不停地拖着病身向学校狂奔。
柏向元第一次觉得去学校的路有这么远,远到他担心哥哥会随时倒在半路上。
终于,他们只剩一个转弯就到了。
另一条路上传来混在脚步声里的交谈:“时寻,你就那么厌恶同性恋?”
柏向元正要继续走,却被哥哥伸手挡住了前路。
他不解地顺着哥哥的力气退回一步,不多时,转角处传来了上一句的回答:“是。”
话音间断须臾,那人又补充道:“这种事难道还不够恶心吗?”
柏沉故伸手扶在残破的砖墙上,任由红砖于摩擦间划伤他的手掌。
最后,他重重地靠在粗糙的墙壁上,在昏厥间沿着墙面滑了下来。
柏向元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带哥哥离开。
大病来得汹涌,柏沉故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才将将休养过来。
整个病中,哥哥的眼神都像是被褫夺了光芒,泛着病态的灰蒙,就如同现在一般。
柏向元努力回想,才在记忆的细枝末节里想起那个他们在去学校路上听到的名字。
时……寻。
时寻不就是嫂子的名字吗?!
柏向元紧闭双眼,却没有找到真相的释然感。
怪不得老妈怎么撮合这两人都不行,搞了半天嫂子居然恐同,那番言论还曾被他哥亲耳听到过。
完蛋,真是完蛋!
望着柏沉故落寞至极的背影,他心焦地小幅度踱步。
上次嫂子来北池那时,他不是没见过。在商场磨砺多年,他也算是掌握一些识人要诀。
他那个嫂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装开心。
柏向元向前半步,注视着柏沉故的背影:“当年你那场大病,也是因为他?”
柏沉故没说话。
“那件事会不会存在误会啊?”
柏向元并没有准确锁定事件,柏沉故却还是清楚地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
他轻轻拂过洋桔梗柔软的花瓣,讷滞地开口道:“当年病愈后,我曾当面问过他,是他亲口向我肯定了传闻的真实性。”
这回轮到柏向元沉默了。
茶几上的手机屏亮动,柏向元拿起递了过去:“医院的,你不能不接吧?”
柏沉故伸手接住沉重,接听了钟予章的电话。
柏向元则自顾自地念叨着:“十几年,同性婚姻法都通过好多年了,他会不会早就想开了啊?”
柏沉故的眼眸倏而抬起,落进一丝未被泯灭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