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来了。”
涤非屈膝在他旁边半蹲下来。
带有侵略感的灼热气息甫一触及到宁拂微凉的肌肤,他便不自觉往后瑟缩,颤巍巍抖一下。
第一次面对冰冷的仪器和医学检查时,宁拂就落下一点心理阴影。他眼底泛起湿润,努力克制住委屈情绪,捏紧手指,乖生生的。
眼光扫视,涤非不禁皱眉,“前几天过敏了?”
手臂皮肤上残留下的红疹印迹已经浅淡许多,但涤非是医生,差不多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宁拂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底下骨碌一转,听明白他在问什么,抽抽噎噎回话:“对的,哎,我总是这样,身上很容易起小红点。”
还是和住院时一样,娇滴滴。
“张一下嘴。”
宁拂乖乖微张起唇。
水润的唇微微张合,露出中间一点殷红,似有若无的芬芳幽香顺着热乎气息拂过来。
半晌,涤非冷静移开目光,再开口时喉音变得低沉几分。
“空调吹太多了,不要贪凉。”舌苔有轻微发白的迹象。宁拂住院时,他一直是负责照顾的主治医生,所以最清楚他的体质有多弱不禁风。
“晚上睡觉空调温度最低只能调到28度,打开定时睡眠模式,不能吹一整夜。”
宁拂瘪嘴。
涤非又想起什么,他起身找到包厢里的空调遥控器,关闭冷风。同时冷静地想,其实此刻需要降温的人是自己,不过这里的温度对宁拂来说到底偏低了。
耳边是空调关机时扇叶闭合的嗡嗡声,被无情剥夺夏日空调权利,宁拂脑袋耷拉,神情沮丧。
他向来体寒,但是在热得黏糊的天气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喜欢待在空调房。冷风吹在皮肤上凉丝丝的,特别舒服,比从前宫里的冰窖好用许多。
看出他的怏怏不乐,涤非直言道:“房间里的冷气至少还能维持到吃饭结束,再这样一直吹空调,不出一周你就会感冒甚至发热。”
他语速很快,刻板正经,话里话外完全是医生对待病人的专业和严肃。
恍惚中,宁拂竟然觉得涤非的严厉无情很像自小照看自己的白胡子太医。
每次自己卧病在床,太医爷爷就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完全不顾礼仪,不许自己碰这碰那,半点也不惯着自己。
宁拂在皇宫龙椅也能爬得,他不需要忌惮任何人任何事,唯独对那位脾气不好的太医心存一丝莫名惧意。
“可是这样真的好……”
话说到一半,视线和涤非严苛到几乎不近人情的眼神对上。
宁拂将没说出口的「热」字可怜巴巴咽回去,转而怂乎乎地叹息着说:“真的好、好温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