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没,小孩。”他淡淡问。
“吃了,”李寄撒起谎来信手拈来:“和小丸在食堂一块吃的,给你打包了几个菜,你回来的话我提前给你热好,你不回来我就自己吃掉。”
他这话说得没什么漏洞,既保留了自尊也给足了梁镀选择余地,梁镀听得懂,他转头隔着玻璃看了一眼正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的母亲,嘴唇抿了一下,改口道:“你先吃。”
他想再陪陪自己的母亲,十多年未见,从前那么端庄潇洒的一个女将军,让满头白霜寒了头发,穿着松垮病号服,连上厕所都需要护士搀扶。
李寄很懂事地嗯了一声,说:“我不等你了。”
“不等我什么。”
“不等你了。”
梁镀平静重复:“不等我什么。”
“不等你回来吃饭了。”李寄低低地小声说。
梁镀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浅笑:“我尽量回去。”
李寄没再说话,可能觉得自己突然犯怂很丢面,没过几秒就把电话撂了。
梁镀把手机装回兜里,打开病房门,帮忙搀扶着母亲坐起来,问:“喝水吗。”
梁母摆摆手,目光下移到他裤兜里露出一角的手机,哑声问:“朋友。”
梁镀嗯了一声。
“哪位朋友,”梁母后脑勺枕在墙上,闭了闭眼:“我见过没有。”
梁镀不喜欢绕着弯子打哑谜,坦白承认:“我男朋友。”
“....”
梁母沉默了下,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从梁镀昨晚被梁父逼迫着来到医院,然后给自己下跪认错,再到熬了一通宵照顾自己,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从前梁镀连电话都不会回。
他身处危险之中,通话记录随时有人窃听盗取,不暴露家人隐私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可思念儿子,也是一位母亲的习惯。
同样,她也很支持梁镀大胆去寻找自己后半生的另一半,有个家安顿下来,有个港湾可以依靠,总比成日成夜混在国外厮杀要强,可问题在于,梁镀选择的这位另一半,并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让她很难办。
梁镀端起床头的粥,用勺子搅了两下,递到梁母嘴边,喂她尝了一口。
他看到碗里有一颗花生豆,下意识就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直到母亲茫然问了一句,他才后知后觉,母亲是可以吃花生的。
不能吃的是地下室里那位。
梁镀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更加沉默,梁母注意到这一切,很快明白过来,再次闭眼深呼吸,疲惫道:“有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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