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看着那台机甲。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依然记得自己能做得到。
他能做得到,只要还能回去……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触发了那道强悍到不容反抗的程序的镇压。
他身形一晃,不自觉闭了下眼睛。
……
俞堂在意识海里轻叹了口气。
那道程序封锁了时霁的求救渠道,也在不断抹杀时霁回到过去生活里的意识。
只要时霁开始试图探索原本的自己,那道程序就会强制运行,强迫时霁放弃和回避这个念头,重新退回现在的生活轨迹里。
俞堂让系统准备好,正准备全面接管时霁的身体,却忽然发觉属于时霁的数据开始震荡。
不是从刚才持续到现在的细微共振。
那几乎是最坚硬的金属生生碾过,才能摩擦出的尖锐悲鸣。
系统吓了一跳,正要张开屏蔽罩,被俞堂抬手止住。
时霁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工作台,因为他在抗拒那道程序,无数画面乱纷纷涌上来。
训练。
无数次重复,严厉苛刻的规定。
盛熠的父亲冷酷的脸,完全超过人类身体负荷的、极限的高强度训练量。
错误就会被惩罚,错误就会被训诫,错误就会被抹杀——
有人笑着把他扛起来,呵他的痒,做鬼脸逗他笑,有人敲他的脑袋,训他不听话私自加训,有人拉着他围住篝火,给他看战术屏幕上的日期。
他还有三天满二十岁。
炫目刺眼的极光吞没了他的所有意识,时霁脸色变得雪白,他的身形甚至没来得及晃动,就在冷汗里无声无息地倒下去。
展琛接住时霁倒下来的身体。
他把时霁扶起来:“能走吗?”
时霁点头。
他的肩背无声绷紧,那些线条依然没来得及褪去少年的单薄,微微打着颤,又犯着倔,借着展琛的搀扶拼命站直。
展琛把他的力道分过来一半,扶着时霁,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时霁安静地倒在床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道程序已经重新消停下来。
在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崩溃前,强大的压力像是被什么强制拦截,忽然消失了。
那些忽然闪回的凌乱画面,仅仅只出现了三秒的时间,也散得无影无踪。
不论再怎么翻找,都再没有半点端倪。
“有些事被忘了。”展琛说,“想不起来很正常。”
展琛:“不能急。”
时霁的眼睫翕动了两下,无声睁开。
体力在对抗程序时彻底耗尽,时霁的眉睫都还沁在淋漓冷汗里,脱力般轻颤着,被雪白的脸色衬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