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想问了。
他不必问,温迩的研究结论有一定偏差,他只是“无法明确感受复杂的情绪”,但不是“无法辨别”。
蒲影其实一直都能辨别,每一次温迩看向他时,在温柔深情下隐藏着的、没说出的那些话。
蒲影想了想,对温迩说:“我会有一些不舒服。”
温迩瞳孔微微凝了下:“什么?”
“别人说我是怪物,这是事实。”蒲影说,“你认为我是怪物和残次品,我会有一些不舒服。”
温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荒唐事。
蒲影继续说下去:“你的研究出现了一些偏差。”
“我们可以变得完整,只要有足够的机会,能从外界获取到足够补充人格的部分。”
蒲影说:“你的治疗方式是错误的,我们不应当被隔离起来,刻意引导……我们不应当被当成病人。”
温迩忽然笑了一声。
他这些天被随意摆弄,整个人早被戾意填满了,终于找到发泄的机会,脸上的嘲讽和傲慢甚至已经开始不加掩饰。
温迩看着蒲影,神色反而变得从容平和,声音诡异地轻缓下来:“……蒲影,你知道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病人,想要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成功率是多少吗?”
蒲影摇了摇头。
“是零。”温迩说,“即使他们没有病,只要想解释,也都能套进合理的病理心理学逻辑。”
温迩向前倾了倾身,压低声音:“你也一样。”
他亲眼看到蒲影让人关了监控,军方的监禁室有反窃听功能,会屏蔽一切录音设备。
没有证据,他可以放心地说这些话。
“我是整个联盟最权威的电子风暴研究专家,我给出的结论,就是官方结论。”
“判断你有没有病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最前沿的那些论文。”
“在最新的论文里,提出只有建立一种长期稳定的、专一的配偶关系,才是治疗像你这种患者最好的办法。这篇论文已经发表在了S级期刊上,还拿了奖。”
“你觉得外界会相信谁,我们两个的家族会相信谁?”
温迩的嗓音透出阴寒,灰色的眼睛里是神经质的亮光:“是我还是你?”
蒲影没有回答,他迎上温迩的注视。
他看过太多有关温迩的资料,家族要求他增进对温迩的了解,属于童年蒲影的那些影音和文字记录,几乎全部都是和温迩在一起的。
温迩带他念书,和他一起做家庭教师留下的功课。
温迩教他弹钢琴。
他放跑了温迩抓来做实验的麻雀,温迩看着那些麻雀拍着翅膀逃远,既生气,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又带着他回去重新设计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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