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焰苗旺盛,在他脸上落下一道橘黄的暖光,唇边笑意清浅,有之前肆意不羁的少年的影子。
隐于夜色的半边脸又冷硬锋利,像被这里的寒冷风雪磨出了刃,藏不住锐气。
信件前头还是叽叽喳喳的小家常,但不觉得吵闹,看得人心里很平静,是边关不会有的生活气息。
陆瑛没来几个月,都觉得这些事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在京都招猫逗狗各处赶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带小孩子玩各种小游戏,比着谁是赢家的日子也变得陌生。
来之前,绕着他耳边的,那一声声“没出息”、“纨绔子弟”,也被风刃绞碎。
他爹说白雪之下有忠骨,但没说白雪之下也有敌人潜伏。
从雪里刺出的长.矛捅破马肚。
要不是他没自负自信到不要护卫跟随,当天就得交待在这里。
现在已经很久没精神放松过了。
像是被拉回了人间烟火气里。
看见了山村袅袅青烟,也闻见了家常菜的香味。
围观了打年糕的过程,感受到了祭祖时的肃穆安静。
还有小孩子回家,莫名其妙被他爹挤兑辱骂的委屈与恼怒。
孝义在头上压着,他在哥嫂面前都不好讲太多,表现得浑不在意,写在信里又有很坦诚炽烈的情绪。
他想出人头地,要人看得起。
希望下次回家时,不靠哥嫂撑腰,也能要他爹不敢随便骂他。
跟哥嫂相处明显要愉快一些。
存银委屈气闷时写的话,都看着生动有趣。
问马的叫声是什么那里,陆瑛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见识的小屁孩儿。”
附带写了辣椒酱的做法。
里面冷冰冰加了一句:山高路远,不便来信,望珍重。
陆瑛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
存银写信时,真实情绪藏不住。
或许是觉得离他太远,很多话说就说了,以后还能不认账,所以骄纵与霸道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说陆瑛小时候吃过脚趾头,陆瑛就得吃过。
他说陆瑛学会说的第一个字词是鸡的叫声,陆瑛也得是。
不允许反驳,反驳就是狡辩,狡辩就是掩盖真相,真相就是他说的那样。
现在想断。
晚了。
陆瑛难得起了恶劣性子,提笔写下两行字。
先解释他上封信的不便,再附带一句威胁:我看你下次来信是什么时候,看一眼就知道你中间有没有写。
天色已晚,今天暂时这样。
隔天陆瑛出去找人问马的事。
马是战.略物资,一般家里不允许养,官人家里能有。
他家是将军府,数量更多一些。
挑匹小的,温顺的,送过去给人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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