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只被按头的公鸡,挣扎不能,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明白,一瞬间就被制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人小,本事却不小。
“服不服?!”
“服服服服服服……”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静安忙不迭道。
无利息借款达成,刘馆陶坐下继续写招人告示。
“招账房、杂役、跑堂各一人,月薪五钱,干十休一,不限男女,有经验者速来报名。”
李静安看了又是摇头:“月薪五钱?四个人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太贵了!店里空房子这么多,招些未成家的年轻人,吃住都在店里,月薪两钱足矣,还能随时使唤!”
刘馆陶:“……”奸商!
他又问:“为何干十休一?酒楼可没有休息的说法。”
刘馆陶道:“我需要休息。”
李静安点点头:“好吧,听掌柜的。另外——账房、杂役、跑堂都是抛头露面的苦活,不适合女子,而且店内男女混住,容易生出事端,只招男伙计比较好。”
刘馆陶道:“我需要女人。”
李静安再次点头:“行吧,都听掌柜的,那就只改薪水吧!”
两人把新的告示张贴出去,谁知三天过去,一个人也没招进来。
围观者不少,但遇名居一派冷清,又只有一书生一少女,看起来完全不像能开业的样子。
尽管不乏应聘的人,但多是些不怀好意者,不是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就是仗着一身肌肉来欺负人的家伙,三言两句就被李静安识破了心思,气得刘馆陶七窍生烟,全揍了出去。
两人每天就坐在账台边,一坐就是一整天,一边喝茶,一边烤手,一边等人。
又白白等了一天,烧了一天柴火后,眼看夕阳西斜,刘馆陶终于无法忍受:“李静安!必然是你把月薪压得太低!前些日子土豆一个都卖五两银子!现在干一个月才发两钱银子!所以才没有人来!”
李静安依然轻飘飘地喝茶:“前些日子没吃的,土豆卖得多贵都不离奇,现在五文钱能买一斤。一月二钱已经很高了,再等等,莫着急。”
刘馆陶道:“李静安,你别忘了,遇名居若开不起来,你厨子的梦想永远也不会实现。”
李静安笑道:“掌柜,你每天吃的饭,喝的茶,不全是我给你端过来的?这还不算个厨子?”
刘馆陶道:“这是厨子?难道不是仆人?”
李静安大笑道:“你见过欠仆人钱的主子吗?”
这下刘馆陶无话可说,默言半晌,又想到了反驳之辞,抬起头道:“难道你甘心只给我一人做饭吗?!你的梦想就止步于此吗?!”
李静安才不上她的当:“对呀!”他眨眨眼睛,“我想当厨子,是想有慈爱的父母和温柔的妻子,再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每天晚上,所有人围在桌前,摆好碗筷,等我做饭。”
刘馆陶迷茫了一会儿:“可你现在只给我做饭,哪里实现了你的梦想?”
李静安顿了顿:“其实……我还打算养条狗,要不你……”
刘馆陶一拳过去:“你说什么?”
李静安飞快地躲避,但依然笑咪咪地逗她:“怎么?生气了?想杀人灭口?”
刘馆陶活动着手腕:“我今天就送你去黄泉路的入口……等一下,刚刚那段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慈爱的父母,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摆好碗筷……”
这,这不是她两个月前做梦时李静安说的话吗?
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在刘馆陶脑海中徐徐展开,怎么会如此清晰,如此巧合……难道?难道那不是梦!
她想起来了!那日她吃了鸡肉昏过去,醒来后又被他坑蒙坏骗喝了那坨粥,再次晕了过去!
怪不得第二天早上看到她,李静安会露出那么大一个灿烂的笑容,完全就是以折磨她为乐嘛!
刘馆陶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意:“李——静——安——”
李静安意识到危险,飞快撤离桌子,以扇掩面:“刘馆陶,你要是不想当狗,当我孩子也可以,我不嫌弃你年纪大……啊!救命!”
遇名居的大堂里,一书生满屋逃窜,后面追着一手持长木板的少女,木板上写着“槲叶落山路”,是原本挂在账台边上的对联,被她扯下来用作殴打李静安的武器。
追逐了一番后,“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刘馆陶狞笑:“只要你肯让我打你二百板子,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原谅!”
“那你还是永远不要原谅我好了!”
两人又在大厅里闹了大约一刻钟,李静安渐渐体力不支,刘馆陶依然强劲,见他跑不动了,直接扔掉了板子,从后面扣住他的脖子猛地往下压:“说!认不认罪!”
“不……小生何罪……啊!”
见他毫无悔过之意,刘馆陶更加用力地箍筋他的脖子,把他向后掰:“认不认罪!”
“咳……咳咳……小生……冤枉……”
他猛烈地咳嗽着,脸涨成了红色,但嘴角分明还带着笑。
刘馆陶更怒了,一前一后大力摇着他的头,李静安宛如一个不倒翁在她手下荡来荡去,但仍然负隅顽抗,坚决不肯认错,就在二人撕打到忘我之境时,屋内忽然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是格外动听,像风铃一般。刘馆陶起了些疑心,这声音既不是她的,也不是李静安这个臭男人能发出的,是谁呢?
她抬头一看,门口竟倚了一位美人,削肩长项,身形优雅,眉弯目秀,白如凝脂,穿着一身薄绿的春衣,倚在门框上,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仕女。
刘馆陶惊呆了,在皇宫里她都没见过这等美人,和她一比,昔日见过的莺莺燕燕顿失颜色!她感觉整个屋子都亮堂了!高贵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贵客上门,蓬荜生辉吗?
美人的嘴角挂着不明的笑,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扭缠在一起的二人。
李静安艰难地趴在地上,头发凌乱,刘馆陶则坐在他背上,两腿却从他颈间绕过,大有要把他上半身向后折断之势。
空气沉寂了片刻,刘馆陶放开李静安,站起身,平静地打了打身上的灰。
她迎上美人的脸,那双惑人的眼让她身酥骨软,神魂颠倒,她开口,声音都飘在云端:“姑娘,我们这里还没开张……”
美人笑道:“我看外边贴着招工告示,二位觉得我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