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安一听这话,喜笑颜开,精湛的变脸技术让刘馆陶恨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睛在遇名河打个水漂。
李静安怜爱地摸着她的头:“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个兄弟,刚才肯定是被河边的风吹得神智不清醒,才说了胡话。快随我回去,我请你吃炖鸡!”
刘馆陶哆嗦着摆手:“不了不了,我不饿!”
李静安愣了愣,大喊:“你嫌弃我?还钱——”
刘馆陶惊恐:“小生哪敢!”
“那便同我一起回去。”李静安握着她的手:“吃完炖鸡,我还要跟馆陶兄谈谈买下遇名居的事情呢!”
刘馆陶腿都是软的,完全是被李静安生拉硬拽拖走的,拖了一会儿,李静安看看这坨不肯走的肉块,干脆夹在胳膊底下带了回去。
————————————
遇名居里打着琉璃灯,账台前的桌边坐了一对母女,一见到李静安和刘馆陶二人,母亲急忙把孩子拉到身后,起身道:“静安公子。”
李静安把刘馆陶放到凳子上,在她旁边坐下,把刘馆陶夹在女人和自己中间,不给她任何拔腿逃亡的机会。
李静安非常高兴:“大姐来得正好,我找到了买主了。我这位兄弟真是个大善人,燕州沦陷时,她躲在遇名居里逃过一劫,对遇名居很有感情,故不为赚钱,只为报恩,房子加地,愿给三百两。”
女人面露难色:“静安公子,我夫君开遇名居时,光买地皮就花了二百两银子,一栋楼建下来,少说也花了千把两,您把价压得这么低,这……”
“张夫人。”李静安皮笑肉不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骗人呢?我兄弟人傻心善,可我又不是傻子,建这么一栋酒楼能花多少钱,以为我不清楚?”
屋内的气氛明显冷了冷,刘馆陶睁大了眼睛,他刚刚说谁傻?
他继续道:“张夫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可别把自个栽进去了,到时候人财两失啊!”
张夫人急忙道:“静安公子!您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哪敢骗她!只是三百两实在是太低了……这些年做生意赚的钱都投到了遇名居上,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不信,您且看这琉璃灯。”
高阔的大堂屋顶,明晃晃地挂着六个琉璃灯,发出微弱却稳定的光,浓重的夜色里,晶莹剔透,格外耀眼。
“这是从海对岸买来的稀奇物件,高悬在楼中,无需烛火便可发光,若有烛火,则亮如白昼。”
张夫人继续道:“仅这六盏琉璃灯,就花去五十两白银,遇名居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全燕州,就连丝管人间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琉璃灯!我们将全部身家都投在遇名居上!若不是……若不是……”她越说越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刘馆陶给她倒了杯水,她也不喝,喘着气道:“……现下还欠着外债,只有三百两,我们如何生活啊?玲儿还这么小……”
刘馆陶见这女人哭得悲戚,心中十分难过,不禁想若是她的马车还在,三千两银子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帮助这对可怜的母女。
然而她现在自身难保。
李静安依然舒适闲散地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夫人:“舍不得就不卖了,反正我这兄弟也是穷光蛋一个。我们走!”
说着他拉着刘馆陶起来,还不忘跟母女道个别:“后会有期了,张夫人。哦对了,若是缺钱,可以来找我借钱,小生一定会尽其所能帮助您,当然,会稍收一点薄利。”
说着,他看了一眼张夫人身边的小姑娘,吓得张夫人又把孩子往身后藏了藏。
刘馆陶觉得李静安跟张夫人说话时,像一只冷酷又剧毒无比的蛇,在黑漆漆的崖边上盯着她,如果她不跳下去,他就会随时咬死她。
好像只有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眼神才是温和的,尽管那份温和背后可能潜藏着更大的阴谋,不过,至少他不会对自己表现出如此露骨的恶意。
张夫人见他二人就要离开,心急如焚,紧张得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她旁边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刘馆陶,刘馆陶有些惭愧,刚想说话,张夫人下定了决心:“好!三百两就三百两!”
李静安又笑吟吟地抓着刘馆陶坐了回去,笑得春光灿烂,哗啦展开自己的“帮助”大折扇。
这个奸商,刘馆陶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被李静安看见了,很是不满:“怎么了,馆陶兄,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
“当然了,这可是好事,利你利我又利她,那么,签下这张借据吧?”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借据,递给刘馆陶。
天地人见证:立借券人刘瓻今借到李静安银票三佰两整,月息三分,壹年为期,到期连本带利肆佰零八两白银如数奉还,倘至期不还,愿卖身为奴。
刘馆陶读完后:“……”
“不会写字?”李静安见她迟迟不肯动手,非常善解人意地拿出一盒印泥:“按手印也行。”
“按你妹的手印!”刘馆陶怒了,破口大骂:“为什么老子要借你的钱帮助别人啊!”
李静安愣了愣,“还钱”的“还”字还没嚎出口,小姑娘突然大哭起来,这下刘馆陶也愣住了。
小姑娘似乎是被刘馆陶吓到了,张夫人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再加上让了这么大步交易还是要吹,前途渺茫,心里又急又气,也没了耐心,拧着她的脸大吼:“哭什么哭?!”
小姑娘脸被拧得通红,哭得更惨了。
眼见张夫人还要打小孩子,李静安制止了她:“张夫人,别动气,小孩子哭两声,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买了。”
“这孩子动不动就哭!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这房子,我买了。”
“呜哇……”
“别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