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梨牙齿轻轻磕着玻璃杯,唇间一片清凉。
「我不敢多想。」她闷声。
「那现在呢?你还是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吗?」
「还是这么觉得。」女生倒很诚实。
朱清仪气笑,手撑着脑袋看向对面的女生:「李杏梨,装傻也有个限度,旁人一眼都能发现梁日柯喜欢你,而且,还是喜欢了很久的那种。」
「你说什么呀?」李杏梨以为对方在用激将法,不由苦笑:「你们从前不都是开玩笑说,梁日柯不会喜欢我这种女生吗?」
就算天天待在一齐画画,也顶多是谈得来的朋友。
而她自己也的确这么认为。
「那是因为,我们都不愿意承认。」朱清仪的笑容渐渐褪色,温婉的双眸陷入回忆:「或许是出于嫉妒,也或许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嚮往??你知道为什么从前我们谈校草校花时,从没有提过梁日柯的名字吗?」
「梁日柯明明那么帅,却没有人将他和『校草』两个字掛上等号,因为他的才华远胜于他的外表。那时候没有女生敢主动讨论他的好看,就生怕提一个『帅』字就会被标上肤浅的标籤,只能说『他好厉害』、『将来前途一片光明』、『为学校争光』??那样的男孩你说能不让女生心动吗?」
「而你,李杏梨。」朱清仪重新掛上笑意,偏头朝女生笑:「以前的你真的太普通,没有才华也不会打扮,和世界上大部分的女生一样,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儘管现在的你也一样。」她不忘再插一刀。
「朱清仪。」李杏梨本想佯装生气,喊了一声,眼角却红了。
「我那时候就经常吐槽,世上哪有什么偶像剧?可现在回头一看,偶像剧的类型竟然有那么多,有美女帅哥、有学霸与学渣、败家女和穷小子、甚至是残障人士的题材也包含在内,爱情明明有那么多种,我们却早早擅自下了定义。」
「你哭什么啊?我都还没说完。」朱清仪将纸巾递给她,自己的眼眶也不争气地湿润了,「还没跟你正式道歉呢,上回电话里借醉跟你发酒疯,那不是我的本意??杏梨,你拥有其他人都没有的机会,那就好好把握一下,当一回女主角吧。」
「那你呢?」
「我?」朱清仪心头一震。
李杏梨轻问:「你喜欢梁日柯吗?」
刚认识时,两人自觉像双胞胎一样,成绩、发型、谈吐,连胆小都一样相似,可是随着年月增长,朱清仪的个人特质越来越鲜明。李杏梨与她对视而坐,中间像隔了一块镜子。
一个她,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嗯??」朱清仪皱眉,嘴角却笑了:「或许,喜欢过一瞬间?」
「什么意思?」李杏梨隔着雾气看她。
「从前我时刻提醒自己要讨厌梁日柯这个人,喜欢的念头一起,下一秒就是无止境的厌恶。」朱清仪偏头看窗外的夜景,说着说着连自己也觉得可笑:「杏梨,年轻的我们都太平凡了,我不想变得和其他女生一样,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让她回到过去,哪怕是主动跟梁日柯说一句话,现在又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梁日柯休息了两个小时就起来,外面的大厅没有声响,原以为所有人都离开了,殊不知一打开房门,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女生。
唐舒乔抱着膝盖,半个身子陷入沙发里,正出神地不知想什么。
「还没走?」男生刚睡醒,声音有点沙哑。
唐舒乔回过头,脸一下清醒:「头还痛不痛?要不还是去一趟医院?」说完又站起来准备倒水给他喝。
「不用了,舒乔,谢谢你。」
女生脚步一顿,听到身后的人继续说:「这几年来,你花太多时间在我身上,以后,我们还是专注于『时日』吧。」
唐舒乔不敢置信地回头,笑了一下:「怎么?有喜欢的女生了,所以开始跟我划清界线?」
「我的确有喜欢的人。」梁日柯缓缓抬眼。
第一回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么确实的答案,唐舒乔的心好像被狠狠爪了一下:「是李杏梨还是那个朱清仪?」
「李杏梨。」
唐舒乔鼻子一酸,硬着声问:「那我呢?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你一直是我敬佩的艺术家,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这几年来一直是她单方面在死缠烂打,要不是两人在艺术方面合得来,按照梁日柯的性格,早就与她拉开距离。唐舒乔搁下最后的面子,颤抖着声线:「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讲明白?你给了我整整三年的希望,梁日柯,你知道这有多残忍吗?」
「对不起,以前我不肯定。」
「不肯定?」
「曾经有一个女生和你一样对我很好,可她最后只说当我是普通朋友。」梁日柯一顿:「但我现在明白了,那不可能只是朋友,她一直在说谎。」
那个女生以前说了一个谎,现在还说了另一个谎。
唐舒乔最后夺门而去,梁日柯一如既往地内疚,可同时,竟然有放下心头大石的感觉。
房间里刚好传来电话铃声,他转身进房,在漆黑中看见了「朱清仪」三个字。
按下接听,另一头传来女生瞭亮的声音和很大的风声。
「梁日柯,你现在有空吗?李杏梨喝醉了,你能不能过来接她一下,我还要赶末班车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