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其实长子对他也是有埋怨的,照理说,事已至此,连花宜春自己都不想搭理他亲娘,又怎会勉强花令秋原谅?以其温厚的性子,此时应该只会想着如何明里暗里补偿这个弟弟才是吧……
花仕明正疑惑着,却听见花宜春幽幽叹了口气。
“您难道没看出来么?”他说,“二弟这些年是有心相让。”
花令秋这些年在韬光养晦,这个自然已经是明白的事实。花仕明点了点头,感慨道:“你们手足之间倒确实是真情厚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宜春的话说得多了些快了些,气息就不免稍稍不稳,“他既有心相让,那必定是自觉实力过人才有相让的余地,如今他要与花家决裂,父亲可有想过,他要带着那一身过人的实力何去何从?”不等花仕明说话,他已续道,“我已听说陆姨娘和孟家的事了,前一件先不必说,后一件……能不动声色引孟家入局,还能联动西边的官府,父亲可有想过这是何等的布置?还有前些日子那些流言,发散地如此之快,若说背后没有推手根本不可能。”
花仕明沉吟道:“也许是宁家……”
“不会。”花宜春果断否定了他最后一丝盼想,冷静理智地说道,“若是宁世伯和婉清世妹想要收拾孟家,用不着等到今天,再说宁家在商场上还没有这样的实力能布这种局——而且这也不是他们行事的风格。父亲,您还没察觉么?二弟一旦真的与花家决裂了,他就根本不会再对姓花的人藏拙了。而他既然当日能如此决绝地离开,事后又那么迅速地安排了陆姨娘的去处,可见是对这一天早有准备……”
花宜春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涩然地缓缓说道:“他为了这天,必定早已布置了多年。所以一动,便是雷霆之势,就像当初他带着我去孟家算账时那般。”
花仕明恍若梦中初醒,醍醐灌顶。
他实在忽视了这个儿子太久,久到哪怕到了已经决裂的这一刻,他都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发觉这些异常真正意味着什么,他在这件事情上有着诡异的迟钝。
他只能将此归结于或许是缺乏面对的勇气。
一念及此,他忙收敛了复杂的心神,说道:“你说得对,有些事宁家或许不会做,但他们却不见得不愿意顺水推舟,两城一主,谁又会觉得不好呢?”他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令秋如今恨你母亲和我入骨,怕是仇结难消,你便是求了你二叔回来也是无用。”
“这便未必了。”花宜春道,“这件事我也是想了很久才突然摸到了一些关节,二弟当年在母亲的刻意教养下,照理说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成长终归有限,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你是说……”花仕明也突然想到了,难以置信之余又觉得是如此地顺理成章,“你二叔他?”
花宜春慢慢点了下头:“想来,父亲当日将我许为继承人,硬要二叔来教导我,可二叔他自己看中的人,却是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