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修微微睁开双眼,无神地看着微光中浮荡的血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了,只有受刑时他才能看到丝毫微光,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光时,身体便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似乎连骨髓都在剧痛。
长久的黑暗与疼痛会让人丧失思考的能力,他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敖沧怀疑他参与了叛变,哪怕他没有证据,但对凉薄的水族来说,怀疑便足以疏远,对高高在上的海皇来说,怀疑便可以虐杀。
“敖修,你不过是个生母卑下的贱种,若非本座收留,你早就被海妖吞吃了,你居然敢背叛本座!”敖沧重重地踩着他的后背,盛怒之下几乎碾碎他的脏腑。
“我没有……”敖修虚弱着辩驳,唇角不断溢出鲜血,他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再多反抗也是徒劳。
敖沧的生母拥有更纯粹的神脉,他生来便凌驾于众兄弟之上,上一任海皇有数不清的妻子与儿女,唯有神脉者才能得到海皇赐名。
敖修的生母只是一个普通血脉的蚌精,只因生得极其美貌,歌喉空灵,便被海皇看上玩了几天,之后便生下了敖修。没有人知道海皇究竟有多少子女,在有名有姓者之中,敖修排行一百零九,在偌大的蛟宫之中,他并不比其他虾兵蟹将高贵多少。
水族以实力为尊,实力以血脉为基础,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更别说水族残酷,同类相食。想在海中活下去,弱者只有依附强者,人族称之为寄生。
敖修侥幸传承了海皇的微薄神脉,被赐下姓名,居于蛟宫,但这也未必便是幸运。自他有记忆起,似乎便一直低垂的脑袋,听凭兄姐们差遣使唤,甚少有一日不被打骂。蛟宫灵气充沛,能生活在此处修炼,胜过外间十倍,他忍辱百年,终有小成。本以为依附于敖沧,待敖沧登上皇位后,他便能与有荣焉,但旁人一句闲话,便引起敖沧猜忌,百年的讨好跟随,便如泡影,被敖沧一脚碾碎。
“今日还有九十九鞭,你来吧。”牢笼外的灯笼鱼互相推诿。
刚开始敖修被打入海心牢时,那些狱卒还是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上研究各种刑具,看他痛得抽搐,克制不出发出□□,尊贵的蛟尾蜷缩起来,银鳞片片剥落。
云蛟命硬,不容易死,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便算不上什么好事。
多年过去了,他似乎痛得麻了,打得再多也没什么反应,如此凌虐一条死鱼,狱卒们也提不起兴致,但海皇有令,他们还是每日来打足一百鞭。
敖修咬紧牙关,旧伤撕裂,新伤加剧,灰蓝色的眼中凝聚着一团黑雾,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到一声声的数数。
忽然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行刑中断了,灯笼鱼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牢笼被破开的声音。
“他的心魇怎如此之多?”男子清冷而略显不耐的声音传来,“这是第四个了吧。”
“琅音,我们似乎惊动了镇狱海妖。”女子的声音平和温柔,四周传来恐怖的异动,也不能引起她丝毫的惊慌,“我先去救人,你挡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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