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绝非是在此时此刻,一个示人以强的举动。
让两个不相干的外人作为使节,无异于告诉北魏,仇池朝中无能人可用。身为仇池的丞相,他绝不愿世人如此看待仇池,更不愿世人看轻了檀邀雨。
然而即便秦忠志不愿意,他也得承认,自己想不出比王谢二人更合适的人选。故而闷闷不乐地称病了几日,躲在家中喝闷酒。
檀邀雨并没有特意找他来开解。给足了秦忠志三日的时间,才派人去传话,“别再矫情下去了。实打实的好处,要比君臣的面子重要得多。与其躲在角落喝闷酒,不如赶紧想法子,为仇池捆绑住更多的力量。想要名留青史,就要先守住胜局。”
或许是被檀邀雨的“矫情”两字刺激到了,秦忠志实在厚不起脸皮,继续被“名留青史”的念头局限,隔日便惭愧万分地到檀邀雨面前请罪。
檀邀雨并没有责怪秦忠志的意思。她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想走出来,不带任何偏见地去做人做事,非常人所能。
即便是她自己,如今也做不到。否则也不会始终反对父亲帮着刘宋。
所以秦忠志来请罪时,檀邀雨面不改色地叫人端了碗绿油油地汤汁放在秦忠志面前,挑眉简洁道:“喝了吧。”
秦忠志自然不会觉得檀邀雨这是给自己赐鸩酒呢,可这么一大碗绿汤,看起来也实在不甚美味。
捏着鼻子,将这一大碗绿汤灌下肚,苦得他一张狐狸脸皱成了个话梅干。
“女郎……这是什么‘琼脂玉露’啊?”
檀邀雨看见秦忠志“苦不堪言”的表情,终于露出这十几日来唯一一次的笑脸,“此为一种青瓜的汁,是南边商队带来的种子。朱圆圆此前从各地寻来的农耕好手,跟着鹿蜀师叔,花了不少力气才种出来。虽说结了果子,看着脆嫩,可却苦如汤药,祝融就送了一筐回行者楼,南尘行者说此瓜有清热降火的功效,可入药。”
秦忠志一边听檀邀雨说,一边灌了自己好几杯水,才把口中的苦味儿缓解了一些。他瘪着嘴巴,表情依旧痛苦地恭喜道:“花在山林耕种上的时间终于有所收获了。连此南方的种子也能结出果子了。如此一来,便是以后再多一倍的流民,也能在仇池安家落户了。”
檀邀雨闻言却没露出更多的喜悦之情,反倒是叹了口气,从案桌上翻出一卷竹简递给秦忠志。
秦忠志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才看了不过几行,便慌张道:“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檀邀雨白了秦忠志一眼,“就你装病这几日。”
秦忠志又要请罪,却被檀邀雨止住了,“行者们应该还在争论着。师公说他不干涉,我去了几次,被吵得头大,还是你去瞧瞧吧。”
她又叹了口气,“师公说,这是他在行者楼这么久,第一次见行者们如此意见不合……我这楼主,也算是开天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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