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乾知道,人就是这样。伤口在自己身上,就觉得痛,觉得不公平。可于天下而言,无论是谁的疼痛,都只是一个人的疼痛。哪怕那人是显赫一时的帝王将相。以一人之痛,换取万万人的太平,这就是行者楼要做的事儿。
“回去吧,”姜乾劝道,“拓跋钟不会有事的。你这样贸然出手,才会真的置他于险地。你若还念旧,就早些放弃吧,这样那些因拓跋破军还效忠你们母子的人才能活命。否则你们除了拖着这些人去死,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娇娘很快停止了哭泣。她站起身,将衣服上的灰尘拍干净,向姜乾俯身施礼后,就返回了赫连珂的寝宫。只要钟儿没死,她就必须活着。只要钟儿没死,他们总会等到新的时机……
拓跋焘的大军没过多久就返回了平城。然而这只是他下一步计划的开头。他快速解决了这一次兵变中反叛了的叛军家眷,又将宫中彻底肃清了一次,只要是曾经跟拓跋破军有瓜葛的人,不是暗中杀掉,就是被撵出了宫。这使得娇娘原本的帮手顿时缩减了许多。
平城的守军将领更是重新任命,确保人人皆是拓跋焘的心腹。
安排完了这些,拓跋焘全然不顾朝中臣子的反对,直接带兵追击柔然。这次拓跋焘带足了人马和粮草,深入大漠,誓要清除草原上的柔然人。
檀邀雨看到这消息时,沉默良久。虽然心里知道钟儿跑去柔然不可能只是祈求庇护这么简单。可当事实真的发生了,她依旧觉得心痛。钟儿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将与拓跋焘不死不休。
但是根据《卦史》上的推算,拓跋焘是会统一北方的。也就是说……钟儿怕是活不了了。
“这几日竟没一件顺心的事儿。”檀邀雨将手里的竹片扔到桌上,起身就翻窗出了房间,然后转身跃上房檐,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而守在门口的孟师,还以为邀雨依旧在房中看军情呢。
子墨已经回行者楼四个月了,从仲夏一直到秋末,始终没给邀雨传来只言片语。就连到达后的第一封平安信,也是秦忠志代他写的。
檀邀雨知道,子墨伤了右手,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左手写的字不好看,所以尽管邀雨写了不下十封信给他,他都未曾回复过。
“连祝融那种字我都看得下去……”檀邀雨嘟囔道,一路避着孟师的人,独自下了山。
虽说行者楼收徒的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如今已经有十位学子正式在五学馆念书了。可宗子宴的事情却耽搁了下来。
刘义隆不知是不是因病体缠身,缺少安全感。终于决定将长子刘劭的存在公之于众。
尽管刘劭的生日有些尴尬,这么多年一直是不黑不白地养在宫中,甚至至今都不被袁皇后接受。可刘义隆却十分疼爱自己这个长子,而且已经下旨,将在立冬时封刘劭为太子,赐居离自己寝殿最近的永福宫。
这种时候,若是邀雨再大肆举办谢惠连的宗子宴,就有些同皇太子抢风头的意思。所以檀邀雨不得不将宗子宴拖延到明年,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只是这么一来,原本打算明年年初就回行者楼的檀邀雨,不得不将归期也后延。一想到要在自己的死地停留这么久,檀邀雨的心里也难免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