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容公主扶着太后款款而出,帝后同席而坐,推杯换盏,普天同庆。
仪阳侯魂不守舍地喝着小酒,直到身侧的富阳侯捅了他的胳膊这才回神。
他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叹道:“老了老了,今日得见陛下卓然风姿,才知何为真正的得天独厚九五之尊……”
陛下雄踞美人榜榜首多年,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无人能撼动,富阳侯甚是推崇今上,听了这话哈哈笑道:“大炎朝有陛下,臣民有陛下,快哉!”
他自个喝上劲儿,魏汗青稳住心神,不敢去看太后身边的公主殿下。
然而耳畔不断回荡殿下的话:
“爹爹,莫非阿娘没告诉您吗?她当年做的事情太后都看在眼里,可叹女儿有生身父母不得认,好在得太后赏识,在我六岁那年告知真相,爹爹,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呀!”
她轻咳两声,面容看起来有几分病色:“那魏平奚算哪根葱,平白辱没了魏四小姐的名声……
“爹爹,若非是她我也不会跌进太师府的冷湖,爹爹,我想做回爹爹的女儿……”
魏汗青手臂轻颤,酒水洒出来,强按住颤抖的手,心事重重不敢显露半分。
其实他早就有怀疑……
怀疑平奚不是他的女儿。
那般容貌、性情,说句自贬的话,他生不出那样的骨肉。
待产那段时日,阿晴陪皇后住在乾宁宫,两人先后诞下子嗣,一先一后,有得是可操作的余地。
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嫡长子生下来没喝过她一口奶水,次子、幼子更是如此。
她不爱他的儿子,唯独爱这个女儿。
爹爹当年明言指出有问题,话里话外暗示儿媳红杏出墙与野男人珠胎暗结,企图混淆他魏家血脉。
是他拦下他,不准他彻查。
阿晴待这女儿好得没话说,仿佛女儿才是她的命根子,是她活在世上的唯一指望。
儿子,女儿,都是一母所生,前后的待遇实乃天壤之别。
事有反常即为妖。
况乎公主殿下乃帝后唯一的女儿,若非他与阿晴亲生,何故冒天大的风险与他相认?
做天家的女儿不好吗?
区区侯府,有什么是能被她放在眼里的?
他不得不承认,多年的疑惑,多年的猜测,多年的不满,几乎在公主殿下喊他“爹爹”的那一刻,他就信了她说出的每一句话。
夫人胆大包天,疯起来真敢偷换皇室血脉,她有那本事,也有那临水楼台的便利。
魏平奚不是我的女儿,姣容公主才是。
念头如潮水涌来,眼前闪过公主殿下孺慕的眼神——是了,这才是他的女儿,是他想象中乖顺贤淑的女儿。
仪阳侯陷在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当中。
他也是个男人。
他最爱的女人用他的亲骨肉换回她所爱男人的骨血,悉心疼爱十八年,这对他无疑是一种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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