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还有呼吸,身躯是温热的,裴九凤简直要疯。
“你记得,千万别出门。”知道她可能听不见,他仍是不放心地叮嘱,“我会尽早回来。”
说完,便一步步往外挪去。到了柴禾堆积的地方,用破包袱皮撕成的碎布条绑出一根粗糙的拐杖,拄在手中,一步步往外走去。
刚出门,他便惊了一下。
原本他打算敲开邻居们的门,求少许吃食。王大春快饿死了,他顾不得什么尊严,哪怕此刻要他跟人跪下磕头,如果能换两个窝头,他也愿意。
但是刚出了门,就看到十几步远处倒着一人,两只脚被人攥住,正拖着他往身后的院门里走。
那人脸孔朝下,这般粗鲁地拖动,势必要划破头脸。可知,拖他的人绝不是他的亲人。
裴九凤心里一惊,顿时想到昨晚韶音告诉他的二狗子事件。
只怕这人也要被吃了。
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对面那人猛地抬头,射来阴沉沉的渗人目光。
裴九凤立刻低下头,不再看了。
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他不能敲邻居家的门,如果敲开了门,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谁说只能吃死人的?
吃食物和吃人之间隔着天堑,但吃死人和吃活人之间,只隔着一道小水沟。
他抿着唇,转身关上门,上锁。
这是唯一能保护王大春的了。而后,拄着拐,往出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人。
冷风呼啸,整座城池透着一股萧条,裴九凤没有余力感慨,出了城便往河边而去。
昨晚他想了一夜,是凿冰钓鱼,还是去山里狩猎。
山里多半没吃的了,而且冬天动物都藏起来了,他可能卧上两天都等不到一只猎物,衡量一番,他决定凿冰钓鱼。
凿开冰层,制作钓竿,割肉为饵。
种种吃力与不易,他不想诉说半句,因为他觉得这都是他该得的。
如果他登基后不那么任性妄为,王大春不会这么惨,这都是他造下的罪孽。
河面上空旷,寒风猎猎。
裴九凤坐在石块上,守着冰窟,很快被冻僵了。
又冷,又饿,又疼。
原来从前受的苦,还不是最苦,苦是没有尽头的。
他只希望,能钓上一尾鱼。如果钓得上来,这些苦就没有白受。
他运气还算不错,守了半日,终于钓上一尾鱼。个头竟然不小,足有三四斤重。
他分外欣喜,将鱼钓上来,扔在冰面上,拿起之前凿冰的石块,用力砸在鱼头上,将它砸死。
这才揣进怀里,被污了衣服与胸膛也顾不上嫌弃,欣喜万分地捞起拐杖,一路返回。
他在冰面上吹了半天的寒风,整个人冻得僵硬,走得很是吃力,时不时就跌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