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我一个,一直浑浑噩噩,心中不知所谓。糕点递过来便吃,有人同我说话我便应,过得如同木头傀儡。冬寒虽然能来瞧我,却不能留宿,所以每日余下的时间里,我只能独个儿坐在床头,用手指甲在金丝沉香木的床框上刻着日子,心里一直想的是,阿玉不再来看我了。
指甲撇断了三根,不大痛的伤口却虚张声势地狠命冒着血,伤口想博得我的重视,如同我想博得阿玉的重视。
偶尔偷偷嘲笑一声,夜兮白你真是傻回了忘川河边,你是影子也好,替身也罢,起码也还在玉枯舟身边,可是现下,你什么也没有了,薄薄的冰层已然被你一拳砸坏,自伤也伤了他人。
我愈发想阿玉了,也愈发瘦削伶仃起来,拼命吃也再长不出一圈肉。
终于有一日里,冬寒过来颂禅殿里,放了食盒一把搂住我,你别这样。我呼吸间是他身上舒爽的松木香。
我这才发觉,这一段日子里,冬寒也憔悴了许多,少年长开的眉目里平添了许多忧愁,而且,他的腿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利索,我起先以为是他步履从容走得缓慢,待又过了几日,才发现他每天来瞧我,都是步履蹒跚。
你的腿怎么了?声音还是清脆,只是拖沓又存着怀疑,丁点不似我以往模样。
大抵是在水牢里泡坏了。
鲛人不是都会游水的么?为什么还会被水泡坏呢?
冬寒云淡风轻,枯舟陛下是避火神,司四大泽中的西海之水,八极宫里既然有水牢,必定不是用来游着玩耍的。
那以后呢?
可能废了,也可能好过来。我也不知道,不过没事,不妨碍我陪着小白。他摸了摸我的头,替我拢了拢衣裳,又拂去我嘴边的糕点屑。似乎这不是一段禁足的时日,而是他同我温软而绵长的生活。
以后你的腿若是废了,我就快快地长高,然后背你。冬寒约莫是个十五、六岁的模样,于是我比了比一个同冬寒差不多高的姿势,朝他傻笑。我现今装傻充愣的把戏,也只剩下了傻笑。
快把糕点吃了罢,更漏都滴了几声了,我该走了,明日再来。
我朝他挥手,一定记得明儿来哟。然后掰着手指头,同他说,冬寒做的杏仁糕甚好吃,明儿还能做么?我亮晶晶的眼里是对杏仁糕的憧憬,沁甜的味道能冲缓心里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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