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不懂,却看着他微皱的眉眼,觉得他有些难过,便同他说,无妨,以后我同你一起,阿玉是好神仙,文劫舞难也是好神仙。
他嗯了一声,搂住了我抽条下去的腰身,拍了拍我的脸,小白,睡罢。
我颤着手也搂住了他的脖子,入手触感是柔软细腻的,除却阿玉,这是第二个同我睡在一块的人,我心里有些忐忑,却也莫名欢欣,好。
他似乎是轻轻呓语,今日谢谢你。
虽则隔了五百来岁的坎,但是我与冬寒,我私心里想,还是勉强能算个同龄好玩伴罢。
看着他眼里时常出现的严肃,我不假思索点头,嘴中仍旧咀嚼着食物,极其不雅,含混不清的对他道,那是自然,舞难带来的新鲜果子,有我的一只,就有你的一只,好吃糕点么,也是五五开咯,你穿我的衣裳,我也穿你的衣裳。这是我心里最真诚的话,只有朋友才能分食,才能同袍。
他陡然笑得灿烂,捏了捏我的脸。
阿玉依旧忙于迎接天女容泽的事,无暇分身,八极宫里处处一片欢声笑语,文劫、舞难也不大来夜央殿了,于是我与冬寒亦走得愈发相近,同他说起话来也轻松许多,不必如同阿玉面前忐忑,也不必装傻充愣的应付西席文白脸先生,还有舞难的热情。
他们的好,一直像是透过夜兮白,来弥补待另一个人的好,而不是纯粹的待我。
黄口小儿,才易分辨好恶,即使伪善过于真实,也总有迹可循。
譬如某日阿玉来看我,依旧翩跹如蝴蝶妖娆,他坐在长桌边,端详着我愈发尖瘦了的下巴,然后感叹了一句,竟是愈发像了。在我不明所以里,他又轻声呢喃了一句,夜子。初时我以为他在叫我,而后他的手指流连在我的脸侧,眼神却飘忽长远,我才发觉,那不是夜子,是叶子。
再譬如舞难依旧提着食盒来看我,瞧着我一口一口啃着粉糯团子时,偶尔也会说漏嘴,你以前最爱这个,现下也是。然后目光闪烁不定,干干一笑,小白你自来了八极宫,便爱这个。
还有文劫,始终不发一言却显然有话未说。
或许我有慧根,毕竟这么些年,忘川边来往反复的生魂里,于一株兰草来看,人性透彻得很,也知道,他们所言非我。只是这些,我并未同冬寒说,他喜爱的,仅仅是夜兮白,而非其他。
于仙人而言,是闲时绵长又无所事事的日子,反复一日又一日,不知不觉,我随阿玉来西海已经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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