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耳朵里头,怎么听都觉得不像夸奖。
随安正要说话,褚翌来了。
院子门开着,他一来就看见这两个人。
凝望了两人片刻,眉头轻皱,继而灿然一笑,“怎么还叫客人做奴才们干的活?”
林颂鸾听到他的声音,笑着转过身,月白色的裙裾滑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师兄过来了?这么早就起来读书?我就是看了随安小小年纪一个人干这些活,觉得不落忍,才帮了一点忙,这点事也不算什么,早先在家,我也常帮了家里的仆妇们做事,我就是心太软了,父亲母亲也常这样说我……”
随安张大了嘴,她昨天还觉得这姑娘挺识大体,起码比她弟弟强。现在看来,果然其实还是她蠢。
褚翌却全无顾忌,似笑非笑的神情使人看了觉得他天真懵懂:“真的吗?林先生一向高洁,不肯用仆从,没想到林先生家里也有仆妇。”
林颂鸾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但她又觉得自己没从里头听出讽刺,连忙答道:“是,父亲喜欢亲力亲为,可母亲的身子虚,不宜多操劳,所以家里有几个仆妇帮忙,她们拖家带口的也很不容易,我有了空便要帮她们做活。只可惜这次我们匆匆北上,她们故土难离,便都留下了。”说完不胜唏嘘道。
随安看了林姑娘那一双白嫩的如同刚出锅的豆腐的手,心里对她说的帮仆妇们做活的事十分不以为然,仆妇还不是给她们家做活,怎么到了这林姑娘嘴里就成了她关心仆妇生活,努力帮助底层人民了?
褚翌噗嗤一乐,见林颂鸾神色不对,连忙描补道:“林姑娘也不用担心,等兵乱平定,到时候你们就能平安还乡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不怎么友善了,她们昨儿才到了京中,本是奔着前程过来的,这前程还没看到,先有人提前祝她们早日还乡。
林颂鸾勉强随着笑了一下,那句借您吉言怎么都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打起精神来:“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就回去了,师兄快忙吧。”
褚翌点头:“随安送送林姑娘。”
林颂鸾咬了咬唇,缓了步伐轻轻的往外走,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站住脚步,转身温柔贤淑的对随安道:“你快去忙吧,我知道路,不会找不到门的,你年纪小,身子骨还在长呢,以后有什么活计忙不过来,就喊了我过来给你搭把手。”还顺手把随安肩膀上的一片落叶给拿了下来。
把个随安丫头吓得毛骨悚然,连忙摇头道:“可不敢劳驾姑娘,您慢走。”
林颂鸾红唇微抖眼波流转的看了褚翌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随安也“依依不舍”的目送了林姑娘,喃喃道:“原以为是高岭一朵花,谁料到竟是人海一粒渣。”“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院中褚翌叱道:“你嘟囔什么呢,还不滚过来!”她扶着门框,像是送别良人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