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急回城,一进苏州城,便直奔别院。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很长时间,都没有踏足这里半步,直到这半年病情加重了,方才叫人搬来了这里。
一路走来,杂草丛生的,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开得甚好,繁星点点的。雀儿唱着歌,不远处的桑葚树上挂满了果,看上遮天蔽日的。
一切好似都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秋千架上空荡荡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崔子更来不及伤感,直奔主院行去,“阿爹,我回来了。”
“阿爹躺在床榻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屋子里乱糟糟的,药碗被打翻在了地上。药水沁染了父亲写的折子。”
段怡拿起酒喝了一口,在袖袋里摸了摸,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枚杏干,她将那杏干撕成了两半,塞了一半到崔子更的手中,“下酒菜!干喝容易醉。”
“所以是你父亲,请封你大兄为江南王的折子。布局之人,连故事的脚本,就都给你写好了。”
“老父亲病重,你赶回来探病,却是发现一直宠爱你的父亲,要把王位传给哥哥。可你父亲,关键时刻拎得清,嫡子再怎么不足,那也是高贵之人。”
“而庶子……宠物被人惯久了,还真把自己个当人,生出妄想来了。好好的江南道,又怎么会给一个庶子来继承呢?”
“你听了嘲讽之语,心中大怒。同你父亲起了冲突,你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药碗比打翻了,污了折子。可你父亲说,只要他不死,这样的折子,要多少个,可以写多少个!
“你本就是暴虐之人,当年在定州城中造下无数杀孽,说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弑父又有什么稀奇?”
“听到你父亲的话,你杀机毕露,直接掏出匕首,杀死了你父亲。正在这个时候,恰好有人进来,目睹了你父亲的死。”
崔子更听着,苦笑出声,“你就像是站在现场一样。”
段怡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不是,我还想着,等到不打仗了,我就一边搭桥修路,一边写话本子,到时候指不定能给我祈先生,赚出一口大棺材来。”
“我父亲身边的大丫鬟紫燕,恰好领着一众叔伯前来探病。另有我父亲身边的亲兵崔石,说他听到我同父亲的争吵声之后,觉得守在门前偷听不妥当,便出院子避开了……”
“崔石跟在我父亲身边多年,曾经还入过我玄应军,是旗帜鲜明的,站在我这一边,反对我大兄的人,他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
“这样,你所猜测的故事,就完全成真了。崔石的话,堵上了这个故事的一大漏洞,便是我进屋的时候,父亲其实已经死了。”
“故事什么的算个屁,若非我睡不着,谁会听你说这些故事?”段怡说着,又拍了拍崔子更的肩膀,“没有人在乎故事的真假,大家在乎的是成王败寇。”
崔子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拍肿了。”
段怡讪讪的挪开了手,她清了清嗓子,又拿起一根柴火,胡乱地塞进了火堆里。
转移话题道,“然后呢?我若是你哥哥,直接把你杀了了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