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不明白呢,那些沉甸甸堵在胸腔里的负面情绪仅仅是迁怒,迁怒这个与黑魔王使用了相同魔法的人,而他真正憎恨的,是六十年后的伏地魔。
没错,哈利有理由责难汤姆,但理由绝不是因为后者在他脸上添了条丑陋的伤疤,甚至不是因为对方将他制作成了一个魂器。
魂器的事情只是自负的年轻巫师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误入歧途,真正能被称为罪孽的是杀戮。那个少年夺走了一条生命,并且显然不打算为此忏悔。
哈利下意识把杯子捧到嘴边,才发现杯中的温水已经冷透了。他就着杯沿浅啜了一口,躺回床上用枕头蒙住了脸。
他不可能真正斩断二人间的羁绊,哪怕嘴上说了再多决绝的话,但只要想到有一天必须与对方为敌,胸腔里的某一处就会隐隐作痛……一旦事情牵涉到真正无法放弃的东西,就连自诩正义的格兰芬多也变得自私。
可是汤姆呢?在斯莱特林的天平上,恋人与力量究竟孰轻孰重?
这种念头实在蠢毙了,但哈利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十六年前,他因为魔法的失误来到不属于自己的时间,孤注一掷赌上一个格兰芬多全部的勇气,试图将一个灵魂从泥淖中拉回;而之后发生的一切,让他一度认为付出的努力有了成效,怀抱感激的心情珍惜这次仿佛命中注定的相逢。如今盘踞在额头上的伤疤却仿佛命运咧开嘴,以其对人类最大的恶意,嘲笑少年人天真的妄想。
他神经质地摸索到右手腕上的肌肤,用力扣紧直到连甲床都泛起白垩的色泽。
如果至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将命运推上既定的轨迹,所有的努力也都被证明没有意义,那么是否连哈利·波特本身也是多余的一个?
明明最重要的东西还在目光可及之处,可他却感觉自己即将失去它了——黑暗中他甚至清楚的看到有什么自手心缓缓流泻,纵使竭力握紧手指也无法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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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失眠最直接导致的后果是,第二天清早甫一起床,哈利就被隔壁床的迪伦用手指着脸,夸张地大喊大叫——
“嘿伙计,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瞧这模样……安东尼,快过来看看这个,他简直像是被人狠揍了两拳!”
“我说你不至于吧,当真有这么严重?”哈利半信半疑地问,揉着干涩的眼睛,一边打哈欠一边朝穿衣镜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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