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上官家的人都很痛恨上官的离家出走,恨他选择了我而放弃了家族。可是,可是我一直以为离开帝都就好了,他们恨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还是可以幸福下去的……直到他妈病逝,他受了很大打击。带来的影响也非常糟糕。”
“心理师说上官有着极其强烈的自责感和罪恶感,就这样,他抑郁症变成重度,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和生活……那段日子,我一边要工作,一边要照顾他的病情,身心俱疲。有一次受不住他凌晨发病,又哭又闹……”
说到这里,闵乔的情绪可见地失控了。
她双眼泛红,面容因痛苦和懊悔而扭曲,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五指紧绷地拱起,指尖用力刮蹭着桌面,几要刮断指甲。
“是我不好,我不该抱怨我很久没休息好,不该留他一个人冷静,不该去另一个房间睡觉……等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发现他已经在浴缸里……”
发颤的声音,裹挟着多少悲怆和哀凉。
但更多的,还是闵乔的懊悔。“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没有再多一点耐心,明明他那么脆弱敏感,容易受伤……是我,都是我害了他!两年前我回国带走了他,却让他永远地离开了我……我真坏啊,于是我想我再也没有苟活的资格了。”
“本来我无父无母,没有牵挂。死对我来说,是很容易的事。上官不在,我还活着干什么呢。可他那晚写了遗书,搞笑死了,说什么命令我忘了他,长命百岁……”眼泪不停划落,闵乔一吸一顿地抽噎起来,“为了就这么活着,我是必须忘记他。在他走后的这一年,从早到晚,我每天都在做一件事,就是努力忘记他。”
“但事实上我也很搞笑……明明想要忘记他,这一年来,我却每天都只穿黑色,每一天,都像在是在参加他的葬礼。”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
“根本不能啊……”
至此,闵乔彻底崩溃。
越来越大的哭泣声吸引了店内很多人的注意。很快有两三个热心的客人上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符舟简单沟通了下,示意没有关系。
她知道,人一旦隐忍压抑地太久,总是需要个发泄口的。
起了身走过去,符舟在闵乔旁边的位置就座,又轻轻揽过闵乔肩头,予以闵乔一个怀抱。一个哭泣的空间。
但她自己也同样悲伤到了极点,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她此刻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就在刚才闵乔说话期间,上官景曾经各种各样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了符舟脑海。但很快,这些画面又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四分五裂。
那个清朗、俊逸,表面爱开玩笑实则落寞伤愁的男人,永远地不在了。
符舟早湿了眼眶,时不时抬起手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湿润。不觉质疑起生命的本来样貌和内核实质,倒底是悲是喜。
……
不知过了多久,桌面上两杯没人品尝的热咖啡早已冷了。
见闵乔情绪平稳了很多,符舟收回手臂,终于说出句鼓励的话:“那就记着他活下去,虽然痛,但是值得。”
一句值得,骤然让闵乔瞳孔一震。
闵乔体悟,片刻后,啜泣着告诉符舟:“符医生,希望你永远不用像我这样后悔……趁现在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