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正酣,一道如星辰垂坠的火红光束从城楼下飞射而来,刺破沉钝的空气发出嗤嗤的声音,直逼司空凌面门而去。
耳根微动,半张染了鲜血的脸霎然回转,手中长枪随手腕翻转一动,横扫长空与迎面而来的利箭狭路相逢。淬光的箭头闪耀着夺目的光彩,照亮他充血的瞳仁,一簇火星般的执念在这瞬间被点燃,燎原了眼底的世界。千钧一刻,枪尖对上箭尖,火星四溅爆出灿烂的火树银花,让那张狰狞可怕的脸庞更加清晰地呈现。
带着内力的冲击,万军难当之势破空而来,司空凌被此股罡气大力所震,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撞上城楼上的墙壁。火箭擦着他腋下刺过,带来的星火将战袍点燃,灼痛的感觉瞬间由手臂传到了大脑。
本能地,他扬手朝着火燃起来的地方就是一掌,掌力未曾落下不过掌风犀利,将那火光活活地震灭了。
今年冬雪甚大,铩羽骑先有粮草被焚,后有军需缺乏,将士们在前线拼死搏杀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凌王,如此困守在雒邑城,当真不怕因为你的皇帝梦而毁了千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夜空中,清冷的声音带着丝丝怜悯,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随风而至,无孔不入。
这声音就算他化作鬼厉也不会忘记鱼璇玑!
鱼璇玑,你休要胡言乱语!司空凌猛然冲上前,扒着城墙朝下面嘶吼了一声。暴露中的歇斯底里,宛如愤怒的狮子准备时刻攻击敌人般危险。
栟州、蒲州已经在大渊的掌控之下。不日,本座的大军就会攻破潞州,皆是你守着雒邑一座孤城,莫非还想在此小小的城郭中做什么土霸王?城楼下一众骑兵之中,火光通明之处,鱼璇玑黑色战袍着身,外面是玄墨般的铠甲,骑在乌骓马背上。乌黑的发绾起揽进头盔中,夜色迅疾吹得头上的红缨曼舞,飒飒英姿耀眼逼人。
眸光,冲破黑暗的禁锢,于上下不对称的位置遥遥对上。一赤红暴戾,一冷傲铁血,似牵扯出夜的诡异,引得乌云闭月,夜风狂啸。
司空凌恨得几乎要吐出心头热血,咬牙切齿道: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蒲州有武陵侯坐镇,尔等休想取得半寸焦土。
那凌王可要好好看着,这个是谁?随她声音落下,前面的骑兵散开,露出中央被两个士兵看押着,手脚都被捆上了铁链的老年男子。他形容枯槁,蓬头垢面,身上的铠甲被砍破战袍染满了鲜血,有的已经凝结干涸,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血红印子。百丈的距离,夜色又深让人不太能将他看得真切,但司空凌还是从那身形中看出了几分瞿偓的影子。
那人孤傲,以如此屈辱的姿态被抓送到主子面前,他眼底有着无穷无尽的愤恨,哪怕不能在做出什么反抗可身体还是挺得笔直。
哑了?鱼璇玑抬首看着城楼上司空凌变化不太清楚的脸上,嘴角冷酷地迸出两个字。士兵会意,要腰侧拿出一副铁爪,左右两人一人一个朝着他琵琶骨上就抓去。冰冷的铁爪,森森冷意从皮肉传递,刺骨的疼痛几乎要把脑中的清明贯穿。好像是受不了,被看守住的人在无力放抗之下,哀恸惨叫起来。那凄厉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有着迫不及待想要赴死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