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想,问他:月离,你能告诉我,芳岁在哪儿么?我想去见见她。
月离没答话,端详我一阵,半晌才说:往那边没有现成的路,你从这里望西面走,能看见一条瀑布,那就是了。
但她未必会见你,他说,你和九枝去碰碰运气吧,我渴了,要回堂里取酒。
你就是不好意思见她。我心想。
不过我没说出口,带着九枝径自去了。
走着走着,渐渐听到远处声音越来越嘈杂,不多时,先看到了那条飞瀑,从几丈高的地方落下来,像条银练高挂在一座山头。
再往前,便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瀑下潭中,万钧的水流砸在她身上,她仍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别往前走了。一个声音传进我耳里。
堂主就是堂主啊,还有隔空传音的本事。
是怕水打湿了我衣服吗?我明知故问。
我不想见你,芳岁道,你请回吧。
你想不想的,我都来了,我耍赖,现在让我回去,不合适吧?要不我就坐在这等你,什么时候你想见我了我再起来。
说着,我真就拉着九枝坐下了。
芳岁叹了口气。
我有愧于你,她说,沈落的事,终究因我而起,却让你担下了重责。
和你有什么干系,我说,他早有预谋,你不帮他,他也会想别的办法窥探那些禁术,你只是不巧被他利用罢了。
芳岁沉默片刻。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和我说说?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的事,我说,你的过去,他的过去,你们因何而生的情愫,还有,你的孩子现在何处。
芳岁没答话,良久,她一挥手,一片水雾向我弥漫过来,将我包裹住。
你要知道的,都在这里头了。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渺远。
须臾,我像是进入了一个幻境。
我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一个人独自走在乡间小路上,艰难担着两桶水,她自己也只比水桶高一点,走得摇摇晃晃,水也洒了半桶。
回到家后,她娘亲却没有体恤她,反怪她回来得慢,在她头上打了一巴掌。
那便是我,芳岁说。
她生在苍州一户人家,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芳岁自六七岁起,就有做不完的事,同龄的小女孩还无忧无虑之时,她要看顾年幼的弟弟,除此之外,就是帮家里做些活,担水、补衣、做饭,小小年纪,她便都会了。
她没有自己的衣服,都是哥哥穿过的旧衣改一改,平日里做事慢一些,都要受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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