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不知道。
若按我爹娘教我的做玄师的本分,妖鬼害人,就是错,就该正法,不需有任何犹疑。
可若这人,自己也害了人呢?
像仲春这样,虽不触犯大嬴律法,可终归是骗了人,也不知悔改,他不该受罚么?
或像这大光真人,她又有过什么错?只因是女子,被男人买卖、诱骗、坑害,她不该有恨意么?她要报复那些好赌之人,不应当么?
正如大光真人自己所说,若没有这一字坊,该赌的人也会寻他处去赌,只会害了更多人,她将这些人葬在此地,不就等于救了坊外的好人?
何况,我自己不也一样?
许家小女儿化作厉鬼,逼死许如白父母,我却没有为难她,好生送她上路。
在宣阳城外那个村子,颜儿的娘亲成妖后起了杀心,我不也没怪她?
九枝给仲春那一拳,我都没阻拦,那一刻我甚至觉得仲春该死,打死他最好。
对错,该怎么辨别?我做的,便是对的吗?
我正在心底天人交战,大光真人看看我,忽又笑了。
别想啦,她说着,摸了一下我的脸,你是个心善的姑娘,这些事,你想不通的,日后只管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就好。
她努力撑起身子,坐得端正。建这一字坊,我不后悔,我只恨没诱杀更多,她接着说,但杀灵真是错,我认,反正我也快死了,就当给他偿命吧。
我还是说不出话。
你是玄师,大光真人又道,你说,我这次死了,会投胎么?
不会,我如实说,你身上命债太多,最好最好,也只能转世成牲畜。
这样啊她面色平静,我还想,若是再投胎,不要再做女子了,命若浮萍,还是做个男人的好。
我仍旧无从辩驳。眼看她身形开始消散,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等一等!我喊,你方才有一事未说清,若只是吃了些妖怪,你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也必想不出要造一座暗坊,一定有人指点了你,是谁?
是谁大光真人尽力回想了片刻,哦,是一名男子,我记不起他姓名了是个外道的方士
又是外道方士?我警觉起来,怎么会这么巧?每次事端都有个外道方士?
但不等我再细问,大光真人已经消散了七七八八,只剩一张脸还悬着,原本藏在她身子里的琵琶,也快看不见了。
对了,我又想起来了,我叫若溪她断断续续说,是我娘为我起的
好,我不会忘。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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