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归位了,纠缠他的幻觉也就好了。下定决心的姚叙一无所有地在街头巷尾游荡,在各处打零工糊口。
有上顿没下顿,缩在打工的地方凑合着每一个夜晚,时常被噩梦惊醒,或者被工友发现异样,扭打一番,以他清醒后道歉作为结局。姚叙知道,自己还是没能摆脱掉戚美玲。哀莫大于心死,姚叙切身体会了这句话。
就那样混混度日几个月,从秋天到冬天,他穿着单薄的棉衣,在仓库跟那些三四十岁、皮肤黝黑的工人们一起搬货。
下雪天,手冻伤了,皮肤皲裂,疼得他直皱眉。就算这样,姚叙也不要回去。
他每天都在尝试把过去从自己的脑子里擦除,他甚至在帮工时用了假名,反正临时工,连劳务合同都不签,没人管他到底叫姚叙还是叫什么。一个月,他忘了自己曾经是年级第一。两个月,他忘了自己藏在书包里面的日记。三个月,他忘了戚美玲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四个月,他忘了自己原本到底叫什么。
可是,不管几个月,他还是记得有个喜欢吃双皮奶、喜欢睡懒觉、喜欢靠着他撒娇的男孩叫倪星桥。
这让姚叙痛苦至极。
他无数次想去找倪星桥,可心魔始终难以战胜,有一次,他甚至恍惚间把倪星桥看做戚美玲,生生掰断了买来想要跟倪星桥偷偷联络的二手手机。姚叙突然意识到,自己也陷入了跟戚美玲一样的旋涡里,他恨别人,也恨自己。这样的他,让自己更没办法重新面对倪星桥。
尤其是当他知道,倪星桥差点死在戚美玲手里。但他始终还抱有一丝期待,他觉得自己这样是因为戚美玲还在,等到他们去了山城,戚美玲只要不跟过来,他就能慢慢好起来。
等他好了,他就可以回到倪星桥身边。八月末的山城,阳光比安城那里的更毒辣。姚叙穿着一身黑色,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站在山城大学的门口,像是来参加一场葬礼。他吊唁的是自己。
这样站了很久,直到门口的保安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像这样的学生每年都多得很,高考失利,没能进入理想学府,心有不甘,于是来这里看看。只是保安不知道,姚叙本可以轻松走进这所学校————如果高考之前没有发生那些事。
而如今,姚叙站在这里,看到的却只是站在门前,笑得像索命厉鬼一样的戚美玲。
他已经不知道那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了,酷暑之下,他只觉得冷。
这一刻,姚叙的希望被打破,无论那是不是真的,对于姚叙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从口袋里拿出弹簧刀,突然爆发,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
保安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叫上人一起拦住了发狂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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