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衿符淡漠道:不想知道。
你得知道。赵怀思站起来, 指着面前宽阔无垠的海域, 我自小长在程安县,那里靠近海边,我少时, 不是随着养父上山劈柴, 就是陪着他下海捞鱼,有幸若能捡到些珍珠, 便值得高兴上三五天,碣石山便是我从小在那些出海的村民们口中听到最多的地方, 也是他们贫瘠的一生所能知道的, 东海最远的地方。
他们总说,到了碣石山,就到了天尽头。可他们哪里知道,山外有山, 天外有天,碣石山,不过只是茫茫东海的一个开始, 亦不过, 是沧海桑田里微不足道的一粟。
可你却想把这一粟, 变成你坦荡仙途的开始, 是吗?宋衿符并不想与她共情, 说话的时候眼神变得越发冷漠, 想要将自己伪装成宋斐平日里的模样。
可是赵怀思轻而易举地看穿她,与她淡然地笑道:衿符,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满口苍生大义,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小姑娘了。你学会了常人该有的情绪,真好。
宋衿符眨了下眼:我学会了常人该有的情绪,不是为了同情你。
我知道。赵怀思总是坦然,且带着得体的微笑,衿符,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今日我们谁输谁赢,都凭本事说话。
说的真好听,凭本事说话。
她与她之间,当真只剩下了谁做剑主人,谁做剑灵这一件事。
宋衿符只觉自己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来之前对她抱的最后一点幻想也在顷刻间消失殆尽:所以你升仙之后,帝君都给你派了什么任务?寻找白玉骨和它消失的剑灵,是吗?找不回剑灵,你这从地狱好不容易升上来的劫难,就将尽数作废了,是吗?
是。
如若我说,这次我仍旧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做你的剑灵,你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吗?当年遭你屠杀的百姓,你会对他们有所愧疚吗?
我有。赵怀思不等她说完,终于也陪着她红了眼眶。
但是衿符,人不能一直只回头看,当年是我错了,所以我受到了我该有的惩罚,我在地狱五百年,过的是怎样的煎熬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而你,比我幸运多了。
你有鬼王救你,有阎王帮你,你所谓的地狱历练,其实不过是赤焰江上的一阵子同鬼界逍遥自在的两百年。你如今能站在这里与我争,也不过是鬼王冒着甘愿得罪上天的风险来成全你。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我,却独独你没有。因为,你本身就是因我而生,因我而长的剑灵,如今回到我身边,本就是你该做的。
该做的?宋衿符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为了你的彻底升仙,即便我早就不是一个依靠你而活的灵魂,即便我已经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你居然依旧觉得,回去做剑灵才是我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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