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齐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她强作镇定地盯着盘子里的冷牛肉,实际上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她还在思考那个问题——当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时,她是逃跑,还是上前一步?
这些天,幽灵还是没有露面,却仿佛无处不在。
她无论去哪儿,都能闻到他身上纯粹的男性气息,感到他急促而炙热的呼吸,听见他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声音。
不知是否她连续打开两个魔盒的原因,他不再对她压抑那种近乎暴烈的情感。
也就是那时,她才知道,他之前为什么总像是在压抑什么一般,因为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感情时,实在有些可怕。
比如前几天,她在兰斯的极力恳求下,前往歌剧院观看卡洛塔夫人的演出。
像这种大型演出,凡是巴黎的体面人物或时髦人物都不会缺席。假如莉齐不去,夏洛莱家族势必又会沦为人们的谈资,所以,即使兰斯这几天被幽灵吓得够呛,仍然要莉齐去看那位西班牙女歌星的演出。
原以为幽灵不会允许她和兰斯一起出行,谁知,他对此毫无异议。
“去吧。”昏暗的房间里,他给她挑了一件绿缎晚礼服,帮她穿在了身上,“我会让你看上一出好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一开始,只有兰斯会因为接近她而饱受惊吓;后来,无论男女,只要试图亲近她,就会像撞鬼一般连连倒霉;到最后,甚至有人因为多看了她几眼而摔瘸了腿。
他对别人比魔鬼还要残忍,对她却比最体贴的情人还要温柔。
他从不像兰斯一样反感她粗俗的一面。她要抽雪茄,他就为她划火柴;她对烟斗感兴趣,他就为她找来了一整套名贵的烟斗,艳红的珊瑚烟嘴,纯金打造的土耳其烟斗,甚至找来了两千年前的水獭烟斗——她刚好在博物馆里见过这只烟斗,吓得她赶紧求他还回去,他却轻轻一笑告诉她,那不过是他雕刻的仿制品。
一起在林荫道散步时,他会故意用那种柔和到极点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一些闻所未闻的趣闻轶事,那都是迎面走来的上等人物竭力想要隐瞒的阴私,她一面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些龌龊事,一面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当有人因她的笑声而侧目时,他又会变得冰冷而沉默,用一些吊诡的手段,使那人浑身冒冷汗,再也不敢转头望她一眼。
当她感到无聊时,他会冷不丁出现在她的身边,从后面抱住她,用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从她空无一物的手掌里,抽出一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然而,当她拿着红玫瑰走在大街上,吸引到一些男人的注意力时,他又会打个响指,使红玫瑰燃烧起来,化作一堆焦黑的灰烬。
恐惧或悸动都是其次,令她迷惑不解的是,他都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不允许她抬头看向他的脸庞。
卡洛塔演出那天,因为到场的王公贵族实在太多了,她戴着露指手套的手背起码被不下十位男士吻了一遍。
幽灵虽然不在她的身边,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看她,以那种阴冷、疯狂、扭曲的目光迫视着她,使她的心狂跳不已,后颈一阵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