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入府从马车里跨出来,第一眼便是看到放在心里思念了百千遍的人时,这心更如怒放的鲜花般畅快,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只她这一笑,看在贝凝嫣眼里,着实是刺眼。在看到这人从马车里踏出来,看上去意气风发,精神极好,便知是毒已全解,这心便像是飞上云端般欢喜,牵着妍儿跨前两步正要迎上去,却见她含笑侧身从马车里牵出来一个娇媚入骨的女子,两人并肩而立,一个小男孩从马车里跳下来,欢呼着“阿爹阿爹,到家了么?这家好大好漂亮啊!”这心就是重重跌了下来,这笑便是刚刚绽开便凝在那里。织艳那日里说的话不自觉浮上来,男人果真都是薄幸喜新厌旧得到了便再不珍惜的么,连这女扮男装的傅岩逍,难道都逃不脱这模式么?不一样的,果然是不一样的,当日里见她与织艳并肩而立,自己的心没有这般的痛,也没有这般的酸涩,动了情,丢了心,才觉出这苦来。
傅岩逍只顾着对着贝凝嫣一个劲地傻笑,众目睽睽之下碍于礼教也不能上前去把佳人搂入怀中尽诉相思,只贪婪地看着显见是清减了的贝凝嫣。跨前几步牵住贝凝嫣要给她介绍封悔殊,“这位是封悔殊封姑娘,正是她替我解了毒救了一命。”
贝凝嫣猛地抬头,心里一突,又是救命恩人,这救命之恩,就非得以这样的方式来回报么?但无论如何,这当家夫人的端仪还是得端起来,脸上淡淡地,礼数周到地笑着谢过封悔殊,扭头吩咐,“萧忠,你替这封姑娘安排一所闲置着的院落先住着吧;拢春,你去看看缺些什么,一并到府里库房里取了来,务必要周到经心些,不可怠慢了。”吩咐完了,“封姑娘一路远行,怕也是累了,厨房里已备了热水,若是不嫌弃,便先去洗了一身风尘,稍顷府里再设宴谢过如何?”
此时正是杭州城里最热的时候,封悔殊早就想泡个澡洗去一身臭汗,笑嘻嘻地应了,“姐姐真是体贴得紧,难怪岩逍总是记挂在心。”她这话本来只是想说贝凝嫣考虑周到,又见贝凝嫣甚是可亲,便是亲热地叫了姐姐。只听在贝凝嫣耳里,心里又是一痛,以为是傅岩逍早就叮嘱过的,依着名份,若是封悔殊入门,是应该称她为姐姐的。只是面上也不露出一丝不对来,让下人领着封悔殊先到笃思楼里梳洗,待那边收拾好之后再过去。
傅岩逍察言观色,看大家面上显露出来的神色,再看贝凝嫣强自镇定从容,一丝破绽不露,只是一直避开她的目光,不让两个人的眼光有所交集,心里也是猜了个大概,怕是大家都误会了,有心要跟贝凝嫣说个清楚,但是现在人多嘴杂的,也是不方便,又担心着贝凝嫣心里不好受,心里着急便是不顾贝凝嫣总是试图挣开她,只紧紧握着不肯松。贝凝嫣将封悔殊安排妥当后,低垂着眼不去看傅岩逍,“岩逍,你也先回去梳洗吧,一会再过来。”她本来是想说一会再过来看这“妹妹”,只是这话哽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口。
“凝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傅岩逍压低了声音,“你和我一道过去我那儿,我细细和你说。”
贝凝嫣沉默了一会,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呢?只是看傅岩逍一副不随她过去便死不松手的势头,终究是不忍让她刚回来一身的疲累尚未洗去便要僵在这里,任由她牵着往她所住的院落里去。她也是很想听傅岩逍亲口否认这个关系,但是她方才听得真切,那小男孩喊她阿爹,她也是笑着应了的,加上封悔殊又是一口一个姐姐,这到底是算什么。
众人逐一散去,妍儿挣开娘亲越握越紧的手,哭唧唧地扑入傅岩逍怀里,扁着嘴,“阿爹,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