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逍那一晚却是有些故意放纵着自己,可能也是平日里压抑得久了,也看出了这织艳虽在青楼,却是个真性情的人,又合了自己眼缘,性情也是颇为相投,这一晚,便宿在了贪欢阁,和织艳把酒言欢,畅谈了整夜。只是她不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她喝的酒尚不及七分,却是醉得狠了,只将头靠在织艳怀里,喃喃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织艳只以为她是就着这贪欢阁的名头来说的,捏了捏她的脸,“你就心心念念着这良宵苦短要一晌贪欢么?”
傅岩逍闭着眼,“终归身是客,贪欢自成恨。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她这话说得极轻,像是在回织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最后那一句越说越轻,几乎都要听不到了,只离得极近,才勉强听清。这语气里,是深深的不如意,竟能听出是惆怅至极的,明明是被多少人羡慕的,娶了杭州第一美人,随便就得了这万贯家财,又有谁能知道她竟是忧伤至斯。织艳看着她这般神伤惆怅,只用手轻轻滑过她脸庞,如此哀伤颓然,与那传言中如何如何的傅岩逍,相距甚远。
自当众掌掴事件发生后,两府里似乎又看了一些谋夺家财的希望。若是让傅岩逍声名扫地,再想法让这两人合离,到时即使她傅岩逍背后的靠山是刺史公子赵思尧,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刺史大人对这些人家夫妻的私事怕也是不能插手管太多的。
傅岩连日陪着这合作商户泡在贪欢阁里,在上巳节当晚更是宿在这贪欢阁的当家花魁房中,分明就是更进一步坐实了就快要被嚼烂了的元宵节那日当街争风吃醋的八卦。
其实这些流言传得再厉害,只要贝凝嫣不表示,其杀伤力也是极小的。不过,若是有人存心利用这来生事,自然就另当别论。
等把这生意谈成了,办妥了诸般手续,傅岩逍松了一口气,这日便是放了自己半日假。她中午请那北方商户在杭州临湖酒楼吃了饯行酒,送了出城,回城时已是未时三刻。商号里的事情处理得告一段落了,这次要往北方走的商队节后那商户一点头就已经交待人开始筹备了。既然不用回商号,她往贝府方向走了一程,终于还是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去了刺史府。
赵思尧一见她就开始抱怨,“岩逍,你最近忙些什么事情,这杭州城里流言都传到我这里来了,你也不理会的么?”
傅岩逍哈哈一笑,撩开衣衫下摆,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只摆摆手道,“这有什么打紧,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贝何两府就那么点心眼手段,也值得挂在心上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你除了要收拾那些人之外,声名却是不要了么?”赵思尧看她那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死样子气着了,难得地怒形于色。
“声名么,有什么要紧,说不准,这反倒是好事了。”傅岩逍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心中自我冷嘲一下,若是她声名不污,日后贝凝嫣又如何可以名正言顺又不损闺誉地与她合离再下嫁霍逐阳。只是,她要借这个做文章可以,两府想要借这个做文章?也不称称自家的斤两!他们还以为现在的贝府与以前的贝府一样么?
赵思尧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由得息了怒气,笑了笑,“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