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蔽日,沉沉坠在天际,风刮过树梢,发出簌簌声响,正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场景。
谢微之躺在树上,手中握着酒瓶,白裙垂下,很是懒散。
“要下雨了,你坐树上,是在等雷劈么。”谢无走到树下,抬头,面无表情道。
他长发虽还是大半灰白,但身上暮气已尽数散去,再不是被救出天机岩时的枯槁虚弱。
谢微之没有动作,不客气地回敬道:“师尊今日怎么有空管起我的闲事,吃得太撑?”
谢无负手而立:“你这些年,旁的不论,口舌倒是长进许多。”
“谬赞,都是师尊教得好。”谢微之仰头饮下一口酒,懒洋洋道。
谢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将酒瓶换了只手,谢微之半坐起身,半垂的眼眸仿佛有水波潋滟:“师尊有话,不妨直说。”
谢无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紧,沉默片刻才道:“晏家那小子,我算不出他的命盘。”
“分毫也窥不见。”
他对上谢微之的目光:“你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太衍宗司命一脉秘术自有独到之处,以谢无化神修为,就算是窥探合道大能命盘,也可探知一二。
天下所有活物都有命盘,没有命盘的,唯有死人。
但晏平生是活生生的人,心脏温热,和世人一样寻常的人。
谢微之与谢无对视,姿态虽还是那般懒散,气势却已一变,渊渟岳峙,双瞳幽深不见底。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谢无神情不改,漠然吐出这句话。
谢微之笑了起来:“师尊莫不是忘了,我如今,也是没有命盘的人。”
谢无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最终只缓缓吐出两个字:“随你。”
他转身,不欲多言。
谢微之移开目光,看向天际:“不管他是谁,于我,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他只是,晏平生。”
谢无没有回头,沉默走远。
他总是阻止不了什么,而她这一生,就是在和天命对抗。
“要下雨了。”谢微之喃喃低语,她轻笑一声,握着酒瓶飞身下树,向屋中走去。
在她踏入房门的刹那,大雨突如其来,倾盆而下。
谢微之站在窗边,无声看着这一场雨。
风从木窗刮入,扬起她素白的衣袂。
便在这时,雨幕之中,有一道人影撑伞,自远处缓缓而来。
伞下,晏平生抬头,面上含着浅笑,他难得穿一身白衣,如谪仙降世,目光透过窗与谢微之相接。
谢微之怔怔地看着他,而后,也轻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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