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了,准备换人。小顾医生在给昏迷不醒的患者做心肺复苏,额头上全是黄豆大小的汗珠。
胸外按压十分耗费体力,两分钟的时间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出现按压质量的下降。
我准备好了。没等安排,柏兰已经自告奋勇地排在他身后。
在判断复苏效果的短暂几秒间,柏兰立刻替换上小顾医生。
小小的身躯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动作标准,体力惊人。
没有年轻医生初出茅庐时的惊慌,她一脸镇定,目光如炬。
手术准备完毕。
建立体外循环。方柠沉声说道。
柏兰努力地跟上团队的脚步,几个小时的久站,连腿麻了都没注意到。
可尽管付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心电监护最后漫长的滴声,像是死神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咽喉。
方柠垂着眸,顿住了许久,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沉默地出了手术室,柏兰跟在她的身后。
此时柏兰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在学医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的这个职业不可避免地要面对死亡这个问题,但当真的有病人的生命从自己手上流逝时,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只剩一片空白。
抱歉,我们尽力了。方柠挡在她面前,直面已经饱受痛苦折磨的患者家属。
患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等在手术室外的是他的一对父母。
听到医生的这话,他们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而后一个五十多岁,人高马大的男人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拜托了医生,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走了呢?求求您,拜托您,再救救他吧。患者的妈妈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道。
以前听人说起过,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多真诚的祷告。
今天却比单单的文字,多了直击灵魂的痛感。
最后,却也只能对着对方的绝望,无能为力地说道:抱歉,节哀顺变。
如同最后的宣判,那位母亲浑身颤抖,嘴巴几次张开想说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人在中年,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佝偻着脊背,像是再也直不起腰。
就在柏兰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到密不透风的黑暗里,难以喘上气来时,方柠朝她走过来,给她递上一个三明治。
垫垫肚子,饿了吧。她又是之前那副眉眼弯弯的模样。
谢谢。柏兰神情有些呆滞,只能下意识地听从她的话,接过三明治。
方柠也吃同样的三明治,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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