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仙踪/文
第53章
晨阳感受不到末世的危险, 依然高高升起，散发着独有的光芒与温度。
拂在人脸上时, 将人有线条的地方都镀上一层金光, 是柔和的描摹。
姚凌舟微微垂首，阳光从他的头顶落下，有一瞬间竟然把他的发丝照得有些透明。
但那些阴影也由此落在他脸上, 将他眼底的情绪都如数掩藏在垂在眉眼处的额发之后。
纪寻眉宇深深蹙起, 在听到污染物三个字时，那把箭磁便被更重的力度握在手里，但他目前也被感染了虺蛇污染物基因, 真要说起来也是污染物, 那股力道便又强行慢慢放松。
他脚下轻动, 离姚凌舟的距离更近，能够做到可以随时保护他。
“什么污染物？”姚凌舟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太正色，比较随意，“本体是什么？”
“这就是啊, ”姚弃指了指自己现在的样子，说道, “饭团儿就是我的污染物基因形体。”
姚凌舟眉宇不易察觉地微微靠拢。这件事似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在他的印象里, 污染物全都应该是奇形怪状的，而且每个都很大，但绝对没有人类的形体被称作污染物。
而且, 如果姚弃是污染物的话，那他……
可姚承寒与唐数他们从来没有告诉姚凌舟, 说他是污染物, 反而是一遍遍地告诉他——你是人类。
难道这只是种他们自我欺骗的催眠吗？
其实早在姚凌舟接受第一种污染物基因的时候, 便已经是污染物了？
而不再是人类吗。
“是真的，”没有被很快相信，饭团儿有点伤心，他的小奶音都不再甜糯亮堂，小声，“我没有骗你，爸爸。”
姚凌舟并没有不相信姚弃，反而还已经迅速地说服自己，他的猜测都是对的，手脚有些不自觉地泛凉。
在这一刻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研究所这些年都在干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为什么非要制造出一个救世主出来呢？
因为要以暴制暴。
污染物太厉害了，传染性与攻击性都很强，在这场人类明显毫无胜算的战役中，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想要怎么拯救人类呢？
只能研究出比污染物更加厉害的变种。
就像那份“坟尸计划”，拿地下的尸体做研究让他们与所有污染物对抗，物尽其用。
所以姚凌舟身体里不止一种污染物基因，他可以在水里，在天空……在任何研究所需要他在的地方。
研究所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们在拯救人类。
虽然很自以为是。
姚凌舟抿唇，面上没任何异样的表情：“没有不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吃污染物？”
闻言，饭团儿可怜巴巴地说道：“我饿。”
他揉着小肚子，黑色的大眼睛里布上一层水雾，就那么看着姚凌舟：“我找不到东西吃，好饿……那些污染物还想要吃我，我害怕，就……”
就成为了一种习惯。他谁都打不过，但被逼急了他见一个污染物就会吃一个。
反正他们同为污染物，根本不怕被感染。
这时纪寻问：“你今年多大了？”
“两岁零十一个月！”回答完他意识到纪寻问的应该是姚弃的年龄，又连忙说道，“姚弃弃是十七岁半！”
“……”
他竟然连十八都没有。
纪寻疑惑：“姚，你十八年前在哪儿？”
姚凌舟知道他什么意思，面无表情：“就在Z市。”
“那你是在 Z 市生的他？和谁？”
他和姚是 16 年前认识的， 18 年前的事儿他不知道。被姚弃说些什么生生生的，没其他人能自己生吗？纪寻就在意了起来。
姚说过和他是初恋的！
姚凌舟低促：“滚。”
“不是喔～”饭团儿替姚凌舟正名，“爸爸是在25年前生的我～爸爸自己生哒！”
纪寻点头：“行。”
没有其他人，他不再在意，但眼睛却盯上了姚凌舟的……肚子。
那里一片平坦。昨天晚上倒是微鼓了起来，不然也不会被姚凌舟踹那么多脚，现在纪寻大腿｜根儿还是青紫的颜色。
最后清理了好久才全部弄出来，快天亮时纪寻还怕姚凌舟会不舒服生病，提心吊胆了一路。
但姚的身体太争气了，连个照顾的机会都不给他。
姚凌舟冷声：“你们俩都闭嘴。”
自己说还不觉得，因为知道只是在开玩笑，调侃而已，但在这两个人嘴里听见一口一个生，姚凌舟都特么以为自己真的会生孩子了。
他硬忍着才控制住垂在腿侧轻蜷的指尖，没摸自己肚子要确认什么。
25年前……这是个值得被记住的数字。
“你是在哪里成型的？”姚凌舟不动声色地问。
“你连这些都忘啦？”饭团儿大人似的摇头，“你又想套我话。”
姚凌舟瞥他一眼：“你也不知道而已，装什么不想说的高深样子。”
“谁说我不知道！”饭团儿一下从大猫背上直起身体，由于起得太猛差点翻下去，“我当然知道！我根本就不用装！是在联合国的研究所。”
姚凌舟满意：“哦。”
姚弃：……
怎么又说出来了，只是被刺激一下而已，好气！
“哼。”姚弃知道自己没办法跟姚凌舟斗，恶狠狠地扭过头不再看他，放狠话，“坏人，不理你啦！”
姚凌舟又“哦”了声：“那你还想不想要保护？”
“……”饭团儿便又把脸扭回来，眼巴巴地喊，“爸爸～”
纪寻叹为观止：“姚，他真是好能屈能伸。”
饭团而仰脸笑：“爹地～”
“饭团儿。”姚凌舟叫了一声他身为污染物时的名字。
饭团儿立马应：“嗯？”
姚凌舟用眼神示意他右手手腕上戴着的金属环：“那是什么东西？”
他第一次问的时候没有得到回答。
饭团儿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过去，毫无花纹的金属环在没什么温度的晨阳中散着冷光：
“很多年前，联合国研究所在空气中发现了一种新物质，据说这种东西已经出现了两个世纪那么久，但被具体发现才50 年左右吧，”饭团儿表情正色，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是研究所发现的，所以也就由他们来命名，他们叫它虹氩。”
“这半个世纪里，你们上学的时候学习化学肯定见过这种物质啊。它漂浮在空气里，含量很少，很难被捕捉，在显微镜下放大一亿倍呈现淡粉色，对人体是无害的，但也并没有什么强身健体之类的洗益处。”
姚凌舟仔细在脑海里搜索了这种东西，没搜寻到，但却有股莫名的熟悉感。犹如在那段他失去的记忆里，他已经和虹氩物质打了十年的交道。
“虹氩被搬上课本的几十年里，所展现的用处都是无，没有任何用，只是颜色是淡粉可能适合谈恋爱吧，”饭团儿恢复了没什么正形的样子，嘴里边跑火车边说正经的，“可它在空气中的含量实在太少了，说不定捕捉它来个一百场表白就能把全世界的虹氩给耗尽，所以在那么久的时间里它都只是被列为发现的一种新物质，仅此而已。”
说这么多没有“但是”才是邪门儿了，姚凌舟并不急，还很捧场他的卖关子：“但是呢？”
饭团儿露出一口小白牙，笑了：“但其实，它能够约束污染物喔。”
“它虽然稀有，但每个污染物身边都会有这种物质，以此来抑制它们生长。效果大不大那就另说嘛。”
他抬起胳膊向姚凌舟展示那个金属环，说：“因为虹氩太稀有了，很难捕捉，而金属环就是全部用虹氩物质做成的，只有这一个，专门用来约束你。”
姚凌舟投去漠然的视线，心道，错了，不止一个，帕尔德手上还有一个。
……
一行人到 F1 基地门前时连正中午都没到，但太阳足够大，耀眼的光芒从头顶直直地射下来，让人的眼睛无法完整睁开，只能半眯起。
因此眼底出现几个人影的时候似乎就显得更加清晰了。
基地门前摆着一架人类基因检测仪，前来寻求国家保护的幸存民众不多，一架足够。和污染物刚爆发那时没法比，幸存民众都是一堆一堆的来，队伍也是几列几列的排，人类基因检测仪自然就要想办法准备的多些。
在基地门前值班的其中一个人用胳膊肘怼了怼同事：“有幸存民众来了。”
“啊？哪儿呢”同事连忙抬头眯着眼睛看前面，果然看到了两个男人在缓步向这边走来，他们身边还跟着只黑色的大猫，以及大猫背上的小孩儿。
同事忍不住咋舌：“……这个队伍的组合还挺有意思。怎么活到现在的？”
就算那两个男人可以，大猫呢？就算大猫也可以，三岁小孩儿呢？
命太大了。
“不对……”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说道，“这次钟夏冰钟上将来咱们基地不是说是要找人？就找从 Z1 基地来的幸存民众里的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没来是不是？”
“啊对。”
“你说是不是就是他们？”
同事的眼睛顿时强行被睁大了些，想要仔细看向那一行离基地越来越近的人。
恰在此时，方才被两人讨论的钟夏冰便出现在了基地门口。
他穿着休闲服，手里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一支百合花，随意捏着花梗把玩。
从来到 F1 基地开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钟夏冰并没有表现出急切，但他一天里总要往基地门口来看个两三次。
今天中午是他第二次来，他本来也只是随便看看，转一圈碰碰运气就走。
没想到这一趟的运气就被他给碰到了。
“上将！”
方才说话的两人见到他来立马行礼打招呼，因为知道钟夏冰随和他们一点都不紧张。
但没想到平常听见招呼，总是会立马笑着回应“都是兄弟别太客气”的钟夏冰，这次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就忙下意识加快步伐往前走去，眼睛还直勾勾地看向了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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