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仙踪/文

第51章

另一边没有火堆照明的浓黑夜色里, 大猫收了爪尖，用肉垫凶狠地殴打人类。

对方还是一个只有三岁身体的小孩儿，姚弃被揍得只能捂住脸, 东躲西藏。

可小短腿儿根本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每次他刚爬起来还没跑两步, 就被黑猫突起如来的一脚给重新揣翻。

再又一次刚站起来就被大猫伸着前爪推倒以后，姚弃眼泪涟涟, 躺在地上拍着胸脯奶声奶气地骂道：“臭豹子，你再打我信不信我吃了你。”

等了半天这人都没动静，不再起来了, 大猫顿时觉得失去了乐趣, 还是活物比较好玩儿。

它走到姚弃身边, 用爪子戳了戳他小小的肩膀, 让他爬起来继续跑。

这样它就可以继续打他了。

“嗷呜。”

起来。

姚弃：“……”

姚弃理解了，大猫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会动的玩具。

由于大猫叼着他后衣领离开的路程离姚凌舟他们有点远, 此时连火堆在哪儿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道像是星星的点。很小。

更别提能看见什么人影了。

周围似乎阴风阵阵，姚弃提议：“要不咱们回去吧。你看我衣服, 全被你挠烂了。”

他拽了拽自己的上衣给正在居高临下看他的大猫看, 上面好多爪印, 确实全烂了。

大猫揍他身上的时候没收爪尖，碰到肉了就知道收敛，不得不说姚凌舟教得真的很好。

姚弃说：“你现在打过瘾了吧？我跟你说我真的连你都打不过的，要是一会儿不幸有了什么危险的话……那咱们就完啦。”

他语气高深, 表情认真, 明显是真的在把大猫当做一个人和它商量着说话。

可顶着三岁小朋友的脸, 语气再怎么高深, 也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只会显得滑稽搞笑。

更何况……

大猫就只是大猫，不是人。

这时，远处那道像是星星的点灭了，姚弃瞧见“咦？”了一声，顿时直起腰想看，想确定火堆为什么没了，余光却看见大猫的前爪再次抬了起来，他又“咣当”一下重新躺回去，说：

“我就看看，不动不动。”

“簌簌……簌簌。”

在大树的遮挡下、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远处不能被人窥视，但这声音很明显。

好像是什么东西发现了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在悄悄靠近。

姚弃拍小胸脯的动作轻轻顿住。大猫瞬间抬头，烟蓝色的兽瞳满是警惕。

它不再直盯着姚弃看，而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姚弃小心地爬起来，四脚并用地挪蹭着躲到大猫身体底下，和大猫的脑袋一上一下地观察周围。

他握住毛发光滑的黑豹两条前腿，小声说：“就说了让你赶紧带我回去，你看看你。”

“污染物要是把你弄死了，姚凌舟肯定会杀了我让我给你陪葬吧？我是人……才不要给一个豹子头陪葬。”姚弃上下牙齿打颤，咯吱咯吱地响，好像真的很害怕似的。

片刻后那股惧怕又悄无声息地归于平静，姚弃仰头看着大猫咧嘴笑：“那我就只能，展现一下必杀技了。”

—

“是谁……是谁给你植入再生芯片的？”姚凌舟额发被潮湿晕染，嗓音低沉，依然在质问。

纪寻一手撑地，一手掐着姚凌舟的腰，就那么坐着给他支撑点，不让他滑下去，也防止他突然反悔而逃跑。

他的大手滚烫，隔着衣服姚凌舟都觉得要被灼伤，而且捏他腰的力度很重，姚凌舟都觉得自己腰侧此时肯定被掐红了。

狗纪寻。

“唐数。”纪寻回答，随即倾身想去亲吻他，“他是首要人物，背后是联合国 A1 研究所，唐数代表的是我们国家。”

姚凌舟这时候并不吝啬自己的吻，察觉到他的意图便双手捧住纪寻的脑袋，低头将自己的唇瓣送上，让他吮咬。

“你们很早就认识？”

“对，我的记忆被清洗得很干净，也很彻底，在哪里出生的都不记得。没人告诉我。”纪寻呼吸灼热，喉间似乎想要发出喟叹，被滚动的喉结压下去，他隐忍地说，“我没想起来太多，可我觉得……姚，我和唐数比认识你还要早很多。”

在他零散的记忆里，纪寻一早就知道联合国研究所。

可按目前的情形来分析，失去记忆的纪寻纪上校，并不知道研究所的存在，更何况它还属于联合国。

姚凌舟：“哦。”

认识比他早什么的还是别说了，听着怪讨厌的。

“嘶！”

姚凌舟嘴巴被咬了，一点腥甜的味道瞬时在味蕾的感官里蔓延开来。他当即眼神不善地瞪纪寻，意思表达的再明显不过。

怎么特么每次这样都要把他嘴巴咬破，为什么每次都特么这么暴力？

纪寻轻啄姚凌舟被他咬破的唇角，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他的动作还是轻之又轻，珍重又珍重：“姚，你认识唐数也比认识我早的多得多。”他抬眸，伸手捏住姚凌舟的下巴，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你说他从你出生那天起，就认识你。我不开心。”

姚凌舟：……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坦荡地表达不开心？

姚凌舟扒拉掉纪寻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握在手里把玩，彼此的手都有点潮湿。

“所以八年前，你是真的死了一次。”姚凌舟目光灼灼，突然觉得这些话、这些想法都很难询问出口，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干涩而疼得要命。

但他还是低声道：“就为了找戒指，是吗？”

所以纪寻才消失，杳无音讯毫无踪迹，跟死了似的。

……原来他是真的死了。

再见面时他还是一幅什么记忆都没有的状态。

死去之后，又复生，他仍然是他，又不再是他。

连独属于纪寻这个人的记忆都不再拥有。可他在见到姚凌舟后，记得姚凌舟。

纪寻不回答，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姚……”

姚凌舟突然伸手拽住了纪寻脖颈间微微晃荡的银链，中间坠着一枚戒指。

上面没有什么花纹，就只是件很普通的金属，正好符合纪寻无名指的尺寸。

这是姚凌舟送给纪寻的。他花两个月时间亲手做出来送给纪寻。还录入了一些特定程序，就像卡牌一样。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就会纠结除了男朋友以外的其它名分——更亲密的名分。

姚凌舟不急，兴许是他没谈过感情的原因，在和纪寻在一起之前，他更是连和人肢体接触都比较不适，所以时常一幅清心寡欲的模样，看起来根本没有要订婚结婚的打算。

纪寻年纪小，成年之前没喜欢过什么人，更没早恋过，然后刚成年不久就碰到了姚凌舟。

无数浓烈的情绪在每日的相处中被逐渐送出去，等反应过来时早已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每次看姚凌舟对感情这件事好像有和没有都差不多，又或比较无所谓的状态，纪寻就会很担心自己被甩。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即将第五年时，纪寻在床｜上总是旁敲侧击地问道：“姚，你想不想在手上戴些什么饰品啊？”

他语气小心翼翼，且充满期待，一听就知道要干什么。

姚凌舟半边脸陷入枕头，被他牢牢握着手挣脱不了，气闷地回答：“不想。”

纪寻便不再吭声，眉眼却全都肉眼可见地微微耷拉下来，不敢把人逼急了。

可紧接着他就是直接闷声干大事，往死里使劲儿。

姚凌舟咬牙。等再被问想不想要手上有饰品的时候，他就直接骂人：“你特么再给我闹，明天打死你。说了不想。”

纪寻不死心，就这么非常烦人地缠了他两个月，可姚凌舟就是不松口。纪寻又气又郁闷，可不敢发脾气，还不敢逼太紧，不然他要是被一脚踹了，就只能把人关小黑屋不让姚凌舟出去了。

不到万不得已，纪寻不想那样做。

直到纪寻已经合理地脑补出姚凌舟不愿意戴戒指，是因为已经腻了他，不喜欢他了。最近姚凌舟还回家越来越晚，看来是要跟他提分手，思及到此的纪寻火速订做好了铁链，要把姚凌舟锁起来……

一切还没付诸行动，姚凌舟便在回家的一个普通夜晚，抓起纪寻的手，送给了他一个非常不普通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冷光，纪寻的心跳悸动不止。

“好看。”姚凌舟把纪寻的手举起来观察，轻笑评价，“尺寸刚好。”

纪寻直接傻在原地，根本无法作出反应。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缠了两个月的戒指、名分，最后铁链都做好了，还没派上用场，戒指就有了。

“戒指我自己做的，很简单但是比较特殊。我录了一些程序进去，你可以在里面藏东西。”

“当然不是现实世界里真实的东西，是比较虚无摸不到的，比如，”姚凌舟抬眸，半真半假地挑眉说，“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就像录音笔可以录入人类的声音形成记忆，它可以捕捉你的意识形态形成画面。”

纪寻终于回神，傻不愣登地颤声：“姚……”

姚凌舟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少有地笑出声音，随即便又故意似的抓起纪寻的手，亲吻他戴戒指的无名指，字句清晰道：“记住，今天我们订婚，以后不准再闹了啊。”

他拍拍纪寻的头，表情正色下来，说：“腰都断了。再闹真的打死。”

纪寻拉住他深吻。姚凌舟任他亲，最后微喘着玩笑：“戒指不准弄丢，不然你也别回来，我不要你。”

……

姚凌舟送给纪寻戒指是为了让他开心。不是为了让他死去。

手指间的戒圈由于摩挲而变得温热，姚凌舟静静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又低声说了一遍：

“你就为了找戒指。”

纪寻莫名觉得有股危险正悄然来临：“姚。”

他忙抬手想把戒指从对方手里拿过来，谁知还没碰到就只听一声令人心惊地“啪！”

银链被姚凌舟猛地拽断了。

不仅如此，他还当即扬手想把戒指狠狠扔出去，只看青筋暴起的手背，便知道他运用了多大的力气。

纪寻心里一紧，眼疾手快地死命扣住他手腕握住他的手，一个翻身用力，直接把姚凌舟压在身下。

“姚！别扔我戒指，别扔我戒指。”他极其快速地说，音色里还带着祈求。

姚凌舟与他紧密相连，被纪寻突然的动作激得眉头紧锁下意识闷哼，握着戒指的手都无意识痉挛，哑声道：“松手。”

“我不。是你松手，”纪寻牢牢扣住姚凌舟拿戒指的手不敢撒开，手指还轻轻去掰姚凌舟紧握的手指，但不敢太用力，“你别扔，别扔，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