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说得在理。
和舍纳族的纠缠,取决于几位长老嘴巴松或是紧,然而无论时间长与短,离开这里或者离开措勤,北京的确都不会再是他们的目的地。
就在刚刚,从小到大没开过趴的萧梧叶,还觉得这个院子热闹得有如她的梦境一般失真,现在看来,缘聚缘散,瑰丽泡影,也的确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萧梧叶双目皆空地看向远方,想到将来某一天,眼前的轻烟寒雾或会变为她的专属常态,此时便乏味得恨不能凭空变出一罐青岛扎啤。
程飞跟她一向没什么好说,揉了揉湿痒的鼻子准备回房。
对了,信号机续航只有40小时,要是哪天你发现它没跑数据,那不一定是它坏了,也可能是没电,别动不动就像以前那样拆了瞎捣鼓。
萧梧叶没回头:知道了。
嗯程飞也点头,觉得除了萧梧叶的不靠谱外,他的修理制造手艺应当经得起岁月推敲。
边想,他边回房。
这趟始于阿里木APP,终于措勤县的长途旅程,大概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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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的第二天,也是萧梧叶一行人来到舍纳族的第三个白昼日。
孟思岐和田榛一早便领着位穿花衬衫的老婆婆来到寅字院。
她是执法司下属的阴阳师,擅长饲养一种名叫胡芥子的蛊虫,此种蛊虫色似胡椒,体状小如沙砾,从眼角膜种入大脑,可吞掉中蛊之人指定的时间区间的记忆。舍那人称这一过程叫涤影。
萧送寒是最后知道程飞要走的人,其实程飞不说,他未必猜不出来。
槐树下还没收进屋的餐桌前,萧送寒替他打包干粮,说没关系:叶子都跟我说了。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原只想着这趟旅程可以让你多劳多能,愈渐独立,但如果你真想孤身回北京了,我也应该意识到,这对你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改变。也罢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们还会在壹号院重逢也说不定。
程飞心想,就算是以后短暂的重逢,可他的人生主旋律也应当是读书、结业再加工作吧。
和他们这样的世界,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而且也许今天过后,他还会把来到扎日南木错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都遗忘得干干净净呢?
想到这,程飞不经意滚动喉结。
田榛送走过无数过路人,这会儿让他先喝口水,说:你也别紧张,这不是什么手术,只是一种压制术。胡芥子吃掉指定的马海体,变成一段休眠酶替换有关舍那村的影像,所以你的记忆是带有毛边的。有空缺,但不会和生活太过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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