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道,这裴珏平日里脑子最是清楚,也极得圣眷,今日是怎么了?当年的事可是陛下亲自定的,裴珏如今说这话,是在质疑陛下吗?
那陶家倒了也就倒了,反正也倒了十几年了,犯不上为了陶家把自己的前程搭上。
不值当。
李中官倒是一片好心,可裴珏却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要请罪的意思。
皇帝默了许久,方不辨喜怒地道:裴珏,你是在质疑朕当年的决定?
裴珏面色坚毅地看着皇帝,道:臣不敢,臣的意思是,陛下当年许是受人蒙蔽了。
皇帝不怒反笑,照你说来,朕便是昏庸无能了?
裴珏:臣不敢。
皇帝没再说话,连向来最能揣测圣意的李中官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你说朕受人蒙蔽,那是谁蒙蔽了朕?
李中官惊讶地抬了下眼皮。
他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心平气和地问起此事。
裴珏便道:兵部尚书段长青。
皇帝挑眉,意味不明地哂笑:段长青,贤妃的叔父。
裴珏颔首,是。
皇帝站了起来,绕着裴珏踱步,最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为何今日要与朕说这些?就为了陶荣谦那外孙女?
他当真是没想到,裴珏竟然也是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
裴珏否认:陶公是臣之恩师,为恩师反正,是臣之本分。
本分?皇帝不信,你已入仕多年,从前怎么没有说过这话?
说到底还是为了陶荣谦的外孙女。
皇帝记性不差,他记得陶荣谦只有一女,嫁给了一个寒门进士。
陶家被发落后,他把那姜姓进士发配往建宁府了,十几年了,也只做了个主事。
裴珏心仪那姑娘,出身如此低,要顺顺当当地嫁入镇国公府,那便要拔高身份。
姜家指望不上,那便只有替陶家反正。
皇帝自以为猜对了。
裴珏却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年前去延平府查科举一案?
皇帝点头,此事与科举一案有何干系?
裴珏遂缓缓道来。
原来,上次冯阗保向京中传信,把信递到段长青府上后,裴珏便留意了此人。
没想到,这一留意,竟然查出了十几年前的旧事。
只是旧事已过去太久,留下的都是些蛛丝马迹,裴珏并无确凿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