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正要上前的揆叙微微一顿,抬起一半的左脚又落了回去。
他觉得,至少现在,四爷还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果然,钟道人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之色,却还是点头道:“小公子但讲无妨,老衲洗耳恭听。”
胤禛自然是直言不讳了,“对普通百姓来说,无论是在朝的势力,还是在野的势力,都是让他们惧怕多过敬仰的存在。
他们管不了是哪家哪姓坐江山,也管不了哪个寺、哪个观才是天下第一的法师。他们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活着。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地活着。”
他目光灼灼的仰头望着钟道人,一字一句地问:“因为对他们来说,活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不知大师以为,我这几句话,可算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实话吗?”
钟道人沉默了片刻,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实话。老衲自认慈悲渡世,却直到今日方知,自己对世人的姿态,太过于高高在上了。”
说到最后,钟道人叹息了一声,脸上再次露出了羞愧之色。
胤禛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继续说:“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都明白,这世间不知有多少比我更聪明、更灵秀的人,他们又体会不明白?
只是,这世间终究是仰禄之士居多,正身之士如凤毛麟角。他们落入世间,就像是树叶飘进了森林,水滴落进了海里,纵然能掀起些许的波涛,也很快就被淹没在芸芸碌碌的众生里了。”
钟道人越加羞愧,他觉得胤禛口中芸芸碌碌的众生,就包括了他。
只可笑,往日他还自诩清高,自以为慈悲。
眼见他神思震荡,心驰神摇,胤禛目光灼灼,发出了最后一击,“那大师是否觉得,如草芥般的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追求生存的权利,生死都只能依靠别人来施舍?”
“当然不是!”钟道人下意识地大声反驳。
若当真如此,那他自幼修心持道为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做一个可以压迫剥削弱者的恶棍吗?
他的神情一下子就坚定了起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语气坚定地说:“从今往后,老衲这条命就是小公子的了。小公子但有驱使,老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就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
“唉,大师快快请起。”胤禛急忙托住了他的手臂,神色真诚而郑重地说,“大师不该为我赴汤蹈火,该是为了这天下众多为邪祟所苦的百姓在所不辞。
我请大师共议此事,并不是为了让大师做我手下爪牙,而是要与大师共襄盛举。
也请大师日后多多监督于我,若是有朝一日,我不慎偏离了本心,还望大师能给我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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