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工厂的噪音接连作响, 但没能吵醒她, 这一睡就是小半天, 睁眼已是下午五点。
经过了本田车上的摩擦, 之后的一天时间内,纪岑安周身都环绕着一股子低气压, 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
旧账翻不了篇,有的事始终如鲠在喉,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深深扎在柔嫩的软肉里,化不开,碰不得, 无法和解。
纵使已经舍下了,可不甘和固执总夹杂在其中,妄念与失败纠缠不休,和气的假装被打破了,内里那份阴暗的骄矜偏激暴露在光下,直击脆弱的痛脚点永远致命。
出租屋里没开火, 晚饭是到医院里凑合一顿。
烂好心是有代价的,帮人需要负责到底。阿冲老妈的病情没有得到好转, 出院还不知道哪个时候去了。纪岑安还是到那里当看守, 带小孩儿, 等着娃娃脸来接班。
她那张无所眷恋的冷脸太过张扬,生人勿近的架势把孩子都吓到了,平时软糯的小豆丁都不敢靠近她,见到她空洞又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就发怵,不住朝病床底下钻,怯生生的。
纪岑安没心情哄孩子,活像谁欠了她钱,低眼瞧了瞧小宇,一直爱搭不理的。
其他人都晓得她昨天迟到被扣钱的事,觉得那是症结所在,倒也没胡乱发散,压根想不到别的方面。
娃娃脸私下跟大家都通过气了,没瞒着,大嘴巴说了纪岑安在店里的遭遇,还有早上的那一出,让阿冲他们别惹这个冲天炮,免得一点就炸。
打工人下苦力干活艰辛,二十块钱不多,可扣掉就没了,又被当众训成那样,能忍得下去才有鬼了。但凡来个脾气暴躁的,保不准就辞工不干了,哪能为了百来块钱受这份气。
阿冲和陈启睿心里有数,本来想问问原委,要宽慰纪岑安一番,只是见面后看到她脸色不大好,还是默契不问了,任她自己排解。
不过碍于纪岑安嘴上明显的破皮,看起来怪怪的,阿冲还是关心说:“是不是上火了,待会儿喝点清热的汤?”
纪岑安没太在意自己现在的鬼样子,也没觉得下唇疼,承受能力倒挺强。她习惯性抬手摸了摸,摇头,说:“没事,不用。”
那也不算伤口,顶多就是出了点血,其实没什么。
进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看了会儿,纪岑安抿唇,自虐般用舌尖抵着,不由自主轻咬。
感觉到疼了,她再松开,低低嘶了声。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许久,磨磨蹭蹭不出去,放空思绪忖度着,心头很是不得劲。
颇有种回到了当初的状况,冲动任性不成熟,一旦愠怒上头就躁郁,总要做点什么才能消气。
可惜眼下的处境不允许,再憋屈也只能压着。生气不值当,发火更是徒劳,横竖吃亏的都是自己,不能把别人怎么样。
工作迟到仅一次,第二天还是准点报到。
类似的事没再发生,不会又被扣工钱。
也许是那些对话所致,纪岑安后面也不刻意躲着谁了,步行不会特地绕开理工大学周边地区,都挑近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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