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也是心疾,毫无征兆的病发而亡。
那个阴沉的下午,满院的白幡和阿娘的哭声,灰蒙蒙的天色,一具早就备好的棺椁。
原来人人都知道,阿爹活不久。
也怪不得,阿爹总是那样遗憾的看着她。
崔茵不明白,为何自己没有患心疾,小小的阿珩却和阿爹是一样的病症。
在豫章时,她和李承璟问遍了郎中,始终无法找到医治的办法。
崔茵快步走进门去,阿珩的奶娘正抱着一个小婴孩在哄睡。
崔茵觉得自己的手轻飘飘的,没了力气,她思念若狂地盯着小阿珩,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
阿珩抱在怀里,只有轻飘飘的一点重量,厚厚的襁褓里,只能看见白皙的一张小脸。
她想亲亲孩子,又怕自己从外面赶来,冻着阿珩,只轻轻隔了一层襁褓,蹭了蹭他的脸蛋。
一岁的孩子,因为心疾,瘦弱的像几个月大的小婴儿。
崔家的仆妇在一旁忍不住打断这母子重聚的画面,七娘子,孩子给您送到了,老奴便回建康交差了。
春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巴不得她现在就走。
今日天色已晚,要等明日再坐船继续赶路。
崔茵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不肯撒手,哭了笑,笑了又哭,等奶娘喂完,亲自轻轻拍着阿珩入睡。
夜深了,她也没有一点困意,崔家留给她的奶娘却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说。
夫人,奴婢是江左人,崔家派奴婢给小郎君做奶娘也是迫不得已,求夫人恩典,另寻一位奶娘,放奴婢回建康。
崔茵闻言皱眉,这奶娘分明是见自己没有倚仗,拿了崔家一大笔的赏钱,却想趁自己势弱,拿钱走人。
她的确奈何不了这个奶娘。
我若再给你一笔银钱,你肯不肯跟我去闽州?
那奶娘自然不肯,她先前是贪图那笔银子,才答应了崔家的这份差事,半路又后悔,一心想走。
奴婢不是奴籍,没有身契在崔家,夫人有孩子,奴婢也有,她十分坚决,求夫人恩典。
崔茵原不是容易心软之人,但这句话让她叹了一口气。
你留下一半的银钱,等我离开时,回建康吧。
奶娘喜出望外,多谢夫人。
阿珩还小,得再寻到一位奶娘你才能走。
奶娘连连点头应下,这几日奴婢一定尽心喂养小郎君。
找合适的奶娘哪里是件容易事,元宵刚过,尚在正月里,山阴城也算繁华,定然寻不到什么缺钱做奶娘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