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都没同情他,偶尔走得慢了,随便哪个衙役就会上去一脚,“快些!”
宋推官带人挖出了两具尸体。
第一具自然就是失踪已久的高发,而另一具的年份明显更为久远,所有皮肉内脏都已腐烂、被啃光,骨架散乱,最后是他带人彻底清干净了泥坑中的污泥,跳下去一点点捞起来的。
去过的衙役们都跟死了一次似的。
毕竟就算身经百战,这种刺激的场面也是不多见的。
见了尸体后,刘善就彻底放弃抵抗,很配合地讲述了两具尸体的由来。
他当初确实和高发约定好讹诈二喜,可谁知拿了银子之后,刘善就发现高发叫不醒了!
本是装死,这会儿竟真死了?
宋推官不太信,“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不报案?”
刘善有些吃力地掀了掀眼皮子,“报了案,那十五两银子我还留得住?”
众人一怔,竟想不出反驳的话。
不光是刘春兰夫妇给的那十五两银子封口费,高发身上还带着买卖得来的十二两多,另外没卖完的各色杂货也能值个十几两……
林林总总算下来,都快够刘善忙活一整年了!
如果报案,他一个大子儿都剩不下,还有可能因为讹诈入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时刘善的呼吸都粗重了。
他当时就想,反正刘春兰夫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吐露与高发有关的事情的,而这客栈每天来往人那么多,只要自己小心些……
客栈人手不够,伙计们每晚都会轮流休息,又逢年前后,刘善就让大家轮流回家过年,值夜的人就更少了。
当天晚上,只有一个小伙计在大堂打盹儿,刘善就偷偷把高发的尸体搬了出来,在大铁锅旁边飞快地挖了个坑。
那里火堆常年不断,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温暖极了,地面十分松软。
刘善很快就挖出一个容纳一人的坑,见四下无人,就将高发放了下去。
然而万万没想到,才几铲子土下去,那高发哼哼两声,竟慢慢睁了眼!
两人一个躺在坑里,身子被埋了半截;
另一个站在坑边,擎着铁锨努力挖土……
四目相对,刘善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高发捂着头呻吟几声,慢慢回过神来,一看刘善的架势,直接急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你!”
刘善说:“当时我就一个念头,决不能让他喊出声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体比脑子动得快,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跳下去,骑在高发身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高发本就有伤在身,又被丢在地上冻了许久,哪里是刘善的对手?
挣扎一番后,彻底没了气息。
做完这一切后,刘善反而诡异地冷静下来。
他快速而沉静地将人埋好,甚至还有心思踩平地面,这才回屋去。
“等会儿,”宋推官打断他的话,“尸体分明是从山里找到的。”
刘善嗯了声,眼神空洞,只有语气中能隐约听到一点遗憾,“本来就想埋在那里算完的,可惜了……”
奈何几天之后,靠近炉火的尸体开始发臭,伙计们碍于刘善的淫威不敢抱怨什么,却有食客质疑刘善弄了腐坏的肉煮了卖。
为了不影响生意,刘善只好又找了个时间,将尸体转移到山里。
说到这里,张仵作和马冰过来说验尸结果。
“第一具尸骨的特征跟高发对得上,咽喉部骨折,是被掐死的。第二具尸骨拼接费了点功夫,没了皮肉,不好判断外伤,但右侧上数第三第四根肋骨相对的一侧均有薄且细的伤痕,死因应当是利器刺穿脾脏。”
高发的验尸结果佐证了刘善的供词,本案到此就能结了。
倒是另一具尸体的身份还需确认。
已经交代了一条人命,剩下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刘善低头看着手上的镣铐,“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还不安分,竟想讹我的银子!”
马冰十分好奇,“他怎么讹你?”
难不成就因为人家讹了你,你就举一反三,再去讹诈别人?
好学也不是这么用的。
刘善冷哼一声,似乎直到现在仍对此事耿耿于怀,“那老不死的说我卖的是臭肉!不赔钱,就要去衙门告发我!”
马冰追问:“那他说的是实话吗?”
之前就有客栈的伙计交代过了,刘善此人抠门到了没良心的地步,没少用病死的牲口肉以次充好。
所以人家那老头儿还真未必是讹诈。
刘善的牙关都咬紧了,只是恨声道:“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