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长对谢钰和马冰做了个口型“刘春兰”。
“我,韩老头儿,二喜家的,开门啊。”
刘春兰的丈夫小名二喜,这一带的老人便称呼她为二喜家的。
听见是街长,刘春兰不疑有他,忙过来开门,一抬头,却见街长退在后面,当先的是一对陌生的年轻男女。
韩老头儿从两人的肩缝望过来,对刘春兰道:“二喜家的,两位大人找你有点事,你们慢慢说,我先走了啊。”
他经常与底层差役打交道,知晓厉害,不敢多问,转身就走。
只是心中不免暗想,这一家子都是老实的,该不会犯事儿吧?
刘春兰一看谢钰的官袍,脸刷地就白了。
这么快?
越过刘春兰的肩头,马冰看到院中独自玩耍的孩童,便压低了声音道:“知道我们来做什么吧?配合些,别闹出动静吓着孩子。”
刘春兰的嘴唇抖动几下,忽然红了眼眶。
她朝马冰行了一礼,哀求道:“大人,好歹,好歹让我进去说一声,晌午饭还没好呢……”
这里没有后门,两边墙也很高,刘春兰一个妇道人家,跑是跑不了的。
谢钰就点了头,“去吧。”
刘春兰飞快地抹了下眼角,转身进去抱着孩子亲了亲,又进屋与公婆磕了头,说了几句,飞快地出来了。
“走吧。”
谢钰往里看了眼,正见两位老人掀帘子出来,茫然地看着他们。
“兰啊……”
一路上刘春兰都很安静,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甚至都没问衙门是怎么知道的。
回到衙门后,她干脆利落地交代了事情经过。
“……民妇住的地方距离集市和商铺并不算近便,日常忙碌时,没什么空出门,便有货郎挑着担子,隔三差五上门买卖。
那货郎人称高快腿,几乎每个月都来,有时走得累了,街坊邻居也会请他进去歇脚,给碗水喝。
而他看见谁家艰难,偶尔还会帮着打水劈柴什么的……”
就因为熟悉,所以刘春兰一点儿戒心都没有。
“那几天很冷,地上还有雪,民妇见那高快腿一张脸冻得青白,裤子上也有雪痕,似乎摔过一跤,便请他进院子歇脚,又煮了滚滚的热水与他取暖。
当时外子做活去了,老人孩子都在屋里没出来,民妇正蹲着挑选针线,他,他竟从后面一把搂住了!”
说到这里,刘春兰浑身发抖,面上涌起巨大的愤怒。
当时她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全身的热血都往上涌。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老实人,一个平时甚至有些腼腆窝囊的老实人,竟对自己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回过神来的刘春兰一把甩开了高快腿,但对方毕竟是个男人,胳膊一捞,竟又扑了上来,翻身将她压在地上。
高快腿的嘴拼命往她脖子里钻,热乎乎的臭气扑面而来,让刘春兰又羞又气,几乎呕吐。
“好人,我知道你是个疼人的,不比我家母老虎粗糙,这样细嫩的肌肤……男人老不在家,旷得难受吧……”
刘春兰气疯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蹬在高快腿小腹上。
高快腿哎呦一声向后摔去,就听“咚”一下闷响,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烂面条似的滑下来,不动了!
刘春兰拼命遮掩衣襟后退。
屋里的婆婆听见动静,隔着窗子问:“兰啊,什么动静?”
刘春兰忙道:“没事,不小心碰了下。天冷,您别出来。”
老太太不疑有他,还说:“家里红线没了,你跟高货郎多拿两卷,过节用得着。”
刘春兰哎了声,惊魂甫定地看向对面,却愕然发现,那高快腿歪着脖子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像,好像死了似的。
她吓坏了,头脑一片空白,直到男人二喜回来,才缓过神来。
她扑到二喜怀里,眼泪哗哗直流,哆哆嗦嗦把事情经过说了,二喜也是又气又怕。
气的是高快腿竟这样不堪,生出如此恶心的心思;怕的是,这人死在这里,若说出去,衙门和邻居们会信吗?
两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那“尸体”动了动,紧接着就是大喘气似的一声,原本以为死了的高快腿,竟又活了!
却说那高快腿也是见这家男人不在,一时起了歹心,如今一睁眼,见二喜抓着铁锨怒视,便十分怂了,忙跪下磕头不迭,又说了无数好话,屁滚尿流地跑了。
刘春兰继续道:“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有个男人拿着高快腿的褡裢来,说他死在客栈。我们,我们怕吃牢饭,就给了他银子,他答应替我们遮掩。”
谢钰问:“当初高快腿离开时,你们确定他动作灵便?后面客栈老板说他死了,你们可曾亲眼见尸首?”
刘春兰点头,又仔细回忆了下,“当时高快腿好像有些晕,对了,跑出去几步好像还干呕了几声,不过瞧着好像没什么大碍。”
确认没有遗漏,刘春兰才继续说:“至于尸首,民妇没见,是外子随那老板去的客栈,回来与民妇说,确实有一具男人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