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如今,他偶尔也会有些错乱,不知自己这样执着地追求真相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还是想问,想知道更多。
开封的酒楼食肆都很会做买卖,除了自家营生之外,还允许各类商贩入内兜售,若客人想吃别家的什么,略给两个铜板的跑腿费,也有伙计专门帮忙买了来。
马冰正要说话,视线无意中与一个抱着竹篮的卖花小姑娘对上了。
后者先是一愣,然后眼前一亮,竟提着篮子跑了过来。
“郎君,”小姑娘对谢钰道,“给这位娘子买朵花吧。”
谢钰头也不抬,“不买。”
小姑娘:“……”
您都吃入炉羊了,竟不舍得花几文钱为小娘子买支花吗?
难不成……
她马上转过去看马冰,“娘子,给这位郎君买朵花吧!”
谢钰:“……”
马冰:“……”
你还挺机灵!
马冰哈哈大笑,还真就抓出一把铜板,“好吧,你连篮子都给我吧。”
时下男子也爱簪花,自诩风流,实则丑美自在人心。
她还从没见过谢钰簪花呢,想来定是人比花俊。
花是从野地里摘的,篮子是路边掐柳枝编的,都不费什么本钱。
小姑娘欢喜极了,爽快地送上篮子,小嘴儿抹蜜似的连说一车轱辘好话,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赚钱啦赚钱啦,家去让娘扯花布给我缝新衣裳!
“谢大人……”马冰一抬头,就见谢钰木着脸看她,手里擎着的羊骨头似乎随时都会戳过来。
入炉羊分开两半,两人也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请店家用大油纸包起来。
隔着几层纸也能闻见香喷喷的。
马冰笑嘻嘻问谢钰,“大人,您是提羊还是提花?”
谢大人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以实际行动展示他可以什么都不提。
马冰:“……”
行吧,还闹起小脾气来了。
怪好玩的!
拐进开封府所在那条街,老远就见元培站在衙门口拼命伸着脖子眺望,活像望夫石,一看见他们的身影就小跑着迎上来,“哎呦我的爷,您去查案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啊!魂都要吓没了……”
今天轮到他跟谢钰当值,结果正巡街呢,一扭头的功夫,人没了!
他当时差点就疯了,还以为开封城里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敌国奸细,悄默声绑走他家世子爷当人质去了。
回来一问,说是查案去了,这才捡回半条命。
可无论如何都是他失职,都不敢进去坐着,生怕突然传来坏消息。
直到现在看着全须全尾地回来,才算捡回另外半条命。
视线落在左手花篮右手油纸包的马冰身上,元培后面的唠叨渐渐消音,迅速委屈。
“……你们是去查案了吗?!”
都闻到羊肉味了!
好么,我在这里提心吊胆,你们竟然去吃烤羊!
还是人吗?
马冰利落地跳下马,连花带羊统统塞到他怀里,“你们大人专门给你带的,感动吧?”
元培一愣,下意识看向谢钰,“大人!”
羊倒也罢了,这花……
您这送得我心慌。
谢钰看上去完全不想跟这俩二傻子搭话,大步流星往里走,“董家的人带回来了吗?”
元培左手提花,右手抱羊,一扫方才的委屈和恼怒,乐呵呵道:“来了,都来了,戏园子的伙计也带来了,宋推官正带人问话呢。”
三人一边走一边交换已知线索,许是鲜花配烤羊的激励,沿途就数元培说得最多。
“据戏园子的人说,昨天上午陈思确实曾去听戏,因进门时不小心弄脏了裙摆,他们印象很深。跟着她的两个丫头说,因当日董平要在家盘账,陈思嫌早家去也是无趣,折子戏听完后,并未马上归家,又用了饭,在包间里歇了晌觉才走。”
“中途可曾离开过?”谢钰问。
“据说是没有,”元培道,“但宋推官单独问话后,有个丫头又说,她们难得出来玩,陈思也不拘着,自己歇晌时也给她们单独叫了一桌饭,因配着甜甜的米酒,午后她们也有些犯困,在外间守着时迷糊了好久,所幸陈思睡得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