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司刑房的阴森程度与皇城司地牢大同小异,刑房内摆放的各色刑具与皇城司如出一辙,甚至令顾千帆觉得有着一种诡异的亲切感,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他成了那被拷打逼供的对象。
将他捕来的张允张允阴阴地劝说着:顾千帆,早点招了吧,毕竟这些刑罚手段你都熟得很,何苦一定要等到吃尽苦头,才悔不当初呢?
白衣染血、科头跣足的顾千帆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仍讥讽一笑:正因为我对于这些刑罚都太熟了,所以我才知道,官家一定吩咐过不许严刑拷打,否则,你不会到现在都只敢对我用不留伤痕的水刑。我再说一次,我从没有见过那幅《夜宴图》,更没有指使任何人伪造它欺瞒官家。
张允神色微变,但仍旧冷冷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顾千帆继续跟张允打着心理战:你想替那个假扮帽妖的殿前司崔指挥报仇吧?景德元年,他曾做过你的副都头,一起随御驾亲征过。你以为我能查到的事,官家会查不到吗?
张允恼羞成怒:还不招是吧?给他上钟刑!
话音未落,立时有两禁军上前,一人按住顾千帆,一人在他耳边罩了一只金属小钟,重重敲响。一声尖锐的巨响后,顾千帆痛呼一声,一缕鲜血从他的耳中流了出来。
招不招?张允一挥手,底下禁军暂时停了钟刑。
顾千帆忍着剧痛,勉力说道:张允,你清醒一点,这是清流和后党的争斗,你不要因为私仇而受人指使而趟进这池浑水!若官家最后查实我无罪,你们步司难道想永世和皇城司为敌吗?
张允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继续敲!
一声声尖利的钟声响起,顾千帆身体不断巨震,却咬住了牙一声不吭,鲜血从他口鼻耳中不断流下,但他仍然目光坚毅地盯着张允。
张允不防顾千帆竟能如此熬刑,担心再这么下去就真要弄出人命,举手道:够了!将他押还牢中,明日再审!他还特意嘱咐要传大夫入狱,务必得吊住顾千帆的命。
小半炷香的功夫过后,欠了池衙内赌债的牢子引着假扮成大夫的杜长风走进囚室。杜长风自小便是个读书人,何尝进过如此阴森的牢狱。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好半天,才来到顾千帆的牢房。
见顾千帆还能坐着,他长松了一口气,隔着栏杆大声道说:这位官人,小人奉命来替您看诊。
然而全身血迹斑斑的顾千帆却毫无动静,依旧盘腿坐于地上打坐。
杜长风又尝试着拍打栏杆,结果顾千帆依旧无反应,最后杜长风急了,找了块石头扔过去砸到了顾千帆,顾千帆才睁眼看到了他。
发现杜长风一身大夫打扮后,顾千帆眼光一闪,平静地站起身来,你是上面派来的郎中?我耳朵有伤,听不见。
杜长风闻言大惊,险些拿不稳手中药箱。
顾千帆走到栏杆边,将手伸了出去。见杜长风仍旧呆愣在那儿,顾千帆提醒道:诊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