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不是在敷衍朕吧?皇帝双目微阖,他既希望真相能尽快水落石出,又有些害怕真相的逼近。
雷敬回道:事涉朝廷社稷,臣哪敢不尽心?官家容禀,赴江南暗察的人虽然还没回来,但在东京做生意的钱塘人却不少,臣已查问过好几个去过赵氏茶坊的人。他们都说杨运判的确常去赵娘子那喝茶,也问她买过几幅画。此外,在京候阙的润州知州吴铭,是杨运判的同乡,他也说在杨家见过那幅《夜宴图》。
皇帝大喜,一下子坐起了身:他见过?赵盼儿果然说的是真话!
查得好,朕要重重地赏你!皇帝站起身来。赵盼儿没撒谎,那真《夜宴图》竟然真的早就被烧光了,太好了!他喜不自胜走了两步,又突然暴怒,齐牧和欧阳旭这两个混账,攻讦皇后,简直居心叵测!
雷敬却继续道:官家息怒。以上毕竟只是臣初步查证所得,并非最终定论。且齐中丞与欧阳校勘乃言官,风闻奏事本是职责所在。况且,就算那幅《夜宴图》是伪作,也未必便是欧阳校勘仿制,毕竟杨家原作已然毁于大火,臣以为,或许此案与已经自尽的郑青田有所关联。
皇帝一怔,怒火渐熄,沉吟道:郑青田当初死得的确太快了些。
见皇帝逐渐上套,雷敬煞有介事地继续往下说:是,临死前还特意上书请罪,如今想起来,倒似是有意为人遮掩。若是这背后之人又炮制了假画,挑起朝中争斗官家,莫忘了上回的帽妖案,最后萧相公固然险遭毒手,齐中丞也被牵连离京养病。真凶虽已伏法,但所谓的幕后指使安国公虽已幽居,却坚称自己是冤枉的。
皇帝沉默半晌,眸色变得幽深:你觉得这几案的幕后主使是另有其人?
是。且此人多半早有阴阳两手准备。雷敬突然跪了下去,满脸沉痛地说,恕臣大不敬,若官家以《夜宴图》为真,那么圣人与太子必废,萧相公也必受牵连,陛下便只能另择宗室为嗣;若官家以《夜宴图》为伪,齐中丞固然有罪,圣人也多半因为令名有辱而见疑于官家,到时就算升王得立太子,后党、清流俱受打击之下,您将来能选择的辅政之臣,也必然出自宗室!
皇帝向来相信雷敬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内侍,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扶手,明灭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脸色晦暗不明:朕的皇弟皇侄那么多,看来,朕一日不立太子,这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
官家圣明烛照。雷敬恭敬地一拱手,继续说道,若说齐中丞有错,也仅仅错在再三被乱党利用,此回又误信了欧阳校勘而已。可那幕后乱党虽是阴险至极,但唯独算漏了一样,那就是官家与圣人多年的伉俪情深,相互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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