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儿一怔。这样的顾千帆绝不正常,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顾千帆会如此怪异地站在她窗外。他现在急需温暖与安慰,但他的骄傲,却不允许他轻易示弱。
想到这里,她不顾衣衫不整,轻步走过去,拉着顾千帆坐在阶上:我有点冷,你坐过来点陪着我,咱们慢慢地说话,不要惊动别人,好不好?
顾千帆任她施为,盼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伏在了顾千帆身侧,握住了他的手。
顾千帆感受着掌心那柔软温暖的触感,良久方慢慢开口:其实我早就有预感官家这次会重赏我,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半是僵硬,半是邀功:不到三十岁的五品官,盼儿,我是不是应该很得意?
赵盼儿点点头:是啊,多年愿望一朝得偿,你应该高兴才对。
顾千帆的笑声中有了一丝凄凉:可惜我做不到,刚才我去墓地看过娘了,我以为我会放声大哭,会说您老人家在天有灵,终于可以安息。可是我做不到,我说不出,也哭不出笑不出。可我还是难过,还是愤怒。盼儿,这一切是我想要的,可又都不是我想要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赵盼儿紧紧地握着顾千帆的手,试图分担他的痛苦,试图与他感同身受。
不,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黑暗中,顾千帆的笑容凄凉无比。
赵盼儿却突然用力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顾千帆吃痛,不由低呼了一声。
赵盼儿的语声温柔而坚定:清醒一点了吗?明不明白有那么重要?难道你的半条性命,值不了这五品官阶?难道就因为你想要的结果不是按你喜欢的方法得来的,你十几年的皇城司生涯,就成了白费了?
在赵盼儿的逼问下,顾千帆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别去想那么多前尘往事,要往后看。我只知道,我未来的郎君升官了,我的婆母能得享朝廷香火,我终于可以有一个家了。这么多的好事就在眼前,我们难道不应该开心吗?赵盼儿坚定地,以前,你不许我哭,现在,我也不许你再这么难受地笑既然我们在一起,你所有的喜怒哀乐,我都会分担一半。
她在顾千帆耳侧,低声道:告诉我,你要是看到我刚才象你那么难过,会心疼吗?
顾千帆心中万千起伏,他紧紧地搂住了赵盼儿,已然带了些鼻音:会心疼。
赵盼儿终于放心下来,将头枕在了顾千帆肩头,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久久没有分开,似乎在从对方身上汲取着温暖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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