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引章低头不敢答话,孙三娘忙打起圆场:好啦,引章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我们已经决定留在在东京,把乐籍留在钱塘,总归是个麻烦。而且许知州的那封信,本来早就该送了。
赵盼儿知道孙三娘说的有理,可她实在太害怕了,若是引章出了事,她怎么对得起宋姐姐?赵盼儿顿了顿,又道:就算如此,她也不该自作主张一个人去!教坊是个陌生地界,龙蛇混杂,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又不通人情世故,太容易惹麻烦了!跟教坊使讨人情,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懂怎么跟人家应对吗?懂怎么打点人情吗?
我懂!宋引章沉默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拿出一张文书,我买了龙涎香送给教坊使,我离那些不正经的人都远远的,我还弹了一首《西凉州》,把所有的人都惊住了,教坊里没人会对怎么我怎么样,因为我现在已经转好了籍,我是琵琶色的教头了!
赵盼儿和孙三娘都不敢相信地拿过文书认真验看。
想到自己明明是想为姐姐们分忧反而被训了一顿,宋引章委屈地说:脱籍的事情,我已经认命了。可其他的事,我不想认命。顾指挥那天的话点醒了我,盼儿姐,不单你想护着我,我也想护着你!我只要进了教坊,只要我能像张好好那样得了官家的夸奖,高家就不敢对咱们怎么样了!
赵盼儿被宋引章的话震惊了,在她心中引章永远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她竟成长得这么快。
我,我是只会弹琵琶,可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服侍过钱王太妃,去过官府的宴席,歌姬们是怎么应酬人的,我也知道个七八分。教坊每个月还有俸禄给我,这些钱,怎么也该够请两个杂工了吧?我只是不想你们那么累,不想你们总照顾我!宋引章越说越是激动,说到最后,已经眼泛泪花。
赵盼儿百感交集,轻轻地替宋引章抹去泪水:对不起。这一回是姐姐错了。
宋引章想到自己白天受的委屈,忍不住扑倒在赵盼儿肩头放声大哭。
孙三娘忙拍着宋引章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引章能想得这么周全,咱们该高兴才是,子方要是也能像她话一出口,她也愣了,语中带了哽咽:如果不是因为傅新贵、傅子方,不是因为欧阳旭和周舍,我们三个,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境地?这天底下的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她们姐妹三人的境遇,赵盼儿眼圈也红了。好一阵后,赵盼儿替宋引章抹干眼泪,自豪地说:好啦,不哭啦,你现在是教头娘子,一举一动,得庄重些!
孙三娘也道:你去了教坊也好,以后还能多带些弟子同僚过来帮衬生意,今天茶坊生意不好,我们俩都有点犯愁。
宋引章止住啜泣,讶异地问:怎么会突然就不好了?昨天人不是还挺多的吗?
赵盼儿强压下心中的担忧,笑着说: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时人多一时人少,或许是今天学堂休沐和下雨的缘故?或许明天就好了呢?宋引章脸上尽是懵懂之色,但她还是觉得赵盼儿说的一定是对的,坚定滴点了点头。
夜色宛若无边的浓墨涂满了天际,尽管皇城司院内点着无数照明的火把,可在夜枭的低鸣声下,地牢外依旧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