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回想起赵盼儿方才的神色,又补充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必再去为难她。你没听到她说自己是因父罪才没入贱籍吗?受此刑罚的人,十之八九都是犯官妻女。她的态度前后之间又截然不同,多半当年负责缉拿的,就是皇城司。
老贾恍然大悟地说:难怪她行事做派不象寻常市井女子,原来竟有这等遭遇一想到赵盼儿那副姣好的模样,他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顾千帆不欲再在此事上纠结:天下痛恨皇城司的人何止千万?不少她一个。眼前要紧的是我们的正事。现在你就再去一趟杨家,索性跟他挑明了身份要画。他还是不从,我再亲自去会会他!像赵盼儿方才那般对他恨之入骨的眼神,他这些年见的不要再多,然而纵他所行之事无人理解,又有何妨。
残阳夕照,赵盼儿独自坐在茶铺门口出神,怅然凝思,想起过去的艰辛苦痛,平素坚强的她也难得露出一丝脆弱。身后,孙三娘正在茶铺内帮她收拾着一片狼藉。
突然,一只毯球直冲赵盼儿面门飞来,赵盼儿反应迅速,一个回身,将球踢飞她虽然不愿回想那段过往,可从教坊司学来的本事她可从未荒废。
赵娘子好本事!远处几个少年拍手叫好,孙三娘的独子傅子方赫然在列。
孙三娘见状,挽起袖子冲了出来:傅子方!你又逃学!傅子方赶紧抱着球爬起来,转身逃跑。孙三娘提起裙子一路追去。
赵盼儿看着孙三娘跑远,微微苦笑一下,转身继续收拾地上的狼藉。片刻,身后传来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盼儿姐。
赵盼儿回过头,却见自己的结拜姐妹宋引章带着她的侍女银瓶从不远处的马车上走下来。初入教坊司时,盼儿接受不了从官家小姐到教坊乐伎的落差,不肯当众表演,多亏有宋引章姐姐的照顾才少挨了不少板子。可就在赵盼儿临脱籍的前一天晚上,宁海军的节度判官点她去侍宴,宋姐姐便主动替她去了。可没想到,那晚上宁海军的人喝多了发狂,把宋姐姐从楼梯上推了下来从那时起,赵盼儿就发誓要代替宋姐姐照顾好宋引章,她既欠宋引章一个姐姐,就得自己成为那个好姐姐。
赵盼儿没想到宋引章会在此时过来,忙起身相迎。宋引章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那身艳丽的罗裙更衬得她乌发如云、香腮胜雪。赵盼儿不由想到,即便是方才那个挑剔无礼的皇城司,恐怕也得承认宋引章是个世间难寻的美人。
宋引章急急走到赵盼儿近前来,身上的首饰将整间茶铺都映衬的明亮了起来,宋引章拉过赵盼儿左看右看,担心地说:我听说茶铺来了歹人,就着急赶过来了,盼儿接,你没事吧?
赵盼儿正欲回答,注意力却被从马车上走下的一名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吸引,她打量着那名男子,警惕地问:我没事。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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