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昨天,林臻孱弱地坐在病床上,脸上溢出温柔的笑,握住他的手,让他劝儿子跟她一起出国。
裴东翰承认,那刻他真是心软了。
结婚十几年,她几乎很少用如此柔软的语气对他讲过话。
物是人非,他以前做梦都会想的事,现在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实现。
裴东翰将洗好的水果放进盘子里,朝窗前的背影叮嘱道:公司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一趟,护工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叫人。
这次回来,林臻没有事先通知他。
包括在酒店隔离了十四天,他也是昨天才知道。
她大概是真的不想与他沾上半点干系。
裴东翰露出抹苦笑,悄无声息地转身迈腿朝门口走。
直到林臻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他再次停住步子。
女人幽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即便生着病,脸色苍白,也比很多很多的异性都要美。
他不说话,只耐心地站在原处等她开口。
六月盛夏,林臻因为惧寒,裙子外罩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
若说从前优雅,那现在则更多了一份素净。
阿衍回去了吗?林臻轻声问。
除去刚醒来的当天与儿子见了一面,过后那孩子就再没有来看过她。
她将自己的心愿传达给朱韵,本以为以阿衍的性格,一定会冲进来质问,却没想到,回应她的只有儿子无视的冷漠。
裴东翰心里终究不忍,他凝神片刻,淡淡宽慰道:裴衍没回去,还在医院,他也很担心你。
空气无声。
林臻静静听他讲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去,陷入沉默。
她与人无话的时候,习惯以沉默姿态相待。
这样的性子实则并不讨喜,可过去的裴东翰就心甘情愿接受她一切的缺点。
林臻身上所有的不完美,在他心里,都是完美。
男人,是这个世上最无情,也是最深情的动物。
很多感情无法用对错来衡量,爱就是爱,就算挫骨扬灰也否认不了裴东翰爱林臻的事实。
姜书杳下午打车去了趟医院,那时林臻正在休息,女孩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将熬好的粥放在桌上,站在床头静静注视。
病床上的人素雅干净,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过任何痕迹。
亦如小时候那样,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的看着她,就很舒适。
姜书杳浅浅一笑,俯身替干妈掖了掖被角,待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她听到床上人发出细弱的梦呓。
她朝床边走近,轻轻唤了两声干妈。
林臻没醒,青黛般的眉微微凝起,似乎很难受。
姜书杳不知道这样的反应算不算异常,连忙去按床头的呼叫器,却在那时,她清晰地听到从干妈嘴里发出的阿衍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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