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候清醒了不少,心知自己那意有所指烦闷不已的小语气,就是很不礼貌,且十分伤人。
陈肃会不会因为她那个语气而难受?
陈默因为担心陈肃会难受,她自己也一样不好受。
“哥哥。”陈默还是没忍住,发了一句过去。
陈肃也还没睡,躺在床上一边走神一边翻杂志,陈默消息来的时候,他也有点意外。
他还没说什么,那边陈默的一句“我错了”就击中了他心坎。
陈肃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过去。
看得陈默躲到被子里,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别多想。”
陈肃又接着发。
陈默安心了下来。
“默默,哥哥爱你。”
这句话发过来时,陈默喉头又哽了一下,表情也瞬间笑不出来,卡在那里,眼前一片模糊。
陈肃看到顶头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他拿着手机没动,耐心地等陈默把那句话发来。
可是等了好久,等到顶上的输入中又变成了陈默的名字,那头都迟迟没有响应。
陈肃关了手机,知道陈默大概也没有其他要跟他说的话了。
而陈默也关了手机屏幕,钻到被窝里,被子蒙脸,她刚刚对着陈肃的聊天界面,打了删删了打,来来回回好几遍。
那一刻起,她内心又涌起了深刻的自卑,自尊且自卑。
“我也想成为哥哥的骄傲。”
这句话她哭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却最终都没有发出去。
···········
清和一高效率最快的两样活动,一样是打印试卷,另一样就是出月考成绩。
陈默做了很足的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那个全班第叁十名打击得身心俱疲。
她转头自残一般地扫了扫宋程硕的卷子,唉,就不该看,她大片大片地不会写,他满满当当全是标准答案。
题目简单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有多差,这回题目难了,陈默和宋程硕的差距就无限拉大了。
宋程硕那次是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
因为数理化生实在是太厉害。
陈默现在觉得自己和宋程硕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成语,叫天壤之别。
“要帮忙吗?”宋程硕看陈默又在那里发呆,主动搭了话。
陈默内心扭捏了一番,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如果我说,从头开始,每一题,都要给我讲一遍,你会不会想打死我。”
宋程硕低声笑了起来,肩膀小幅度地抖了抖。
“不会。我会说,我很乐意。”
如果是放在以前,陈默心境还算开阔的时候,听到这话的反应,大概是回应一句更甜的话回去,但是现在,在她被高压环境踩得喘不过气来,自觉丢脸还有些求助无门的时候,宋程硕的这句话,直接让她撇下了嘴角,然后就在她想要控制的下一秒,眼泪刷拉刷拉往下淌。
陈默赶紧抬手擦,却根本逃不过宋程硕的眼睛。
“你”你怎么哭了?
正常的对话应该是这样。
宋程硕也确实是想这么说的。
但是在他目光对上陈默通红的眼眶下垂的嘴角和簌簌滚落的眼泪时,每一个单独拆分的画面都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可是一旦他们都发生在陈默脸上,晶莹的泪珠是从她发红的眼尾往下一滴一滴顺着略微婴儿肥的腮往下掉,所有的场景都会瞬间被赋上全新的意义。
“你真好看。”宋程硕半路舌头刹车,打了个结,却依然情不自禁地驶向了一个会让人尴尬的死胡同。
陈默匆匆忙忙控制情绪擦着眼泪,听到这话,喉头又被堵了,又惊又羞又嗔,一下子哭笑不得。
“宋程硕,你有病吧!”
被骂了,宋程硕还是眨了眨眼,在笑。
“你哭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这学霸好倒霉,摊上我这么一个学渣同桌,自己学习很辛苦就算了,还要牺牲宝贵的休息时间来带我重新打基础。这要是换做是我,我肯定不干,但是你还愿意,我一下子有点感动了”
“就就好像一个冬天衣衫褴褛的人卧在冰天雪地里都冻得瑟瑟发抖,然后有个毫不相关的锦衣玉食的人脱了一件温暖的袍子给他,虽说是中华传统美德里的雪中送炭,但是我总觉得,在我的生活经历里,这样的人真的好少好少呜”
陈默说完就觉得这个比喻似乎是不太恰当,还有点漏洞百出,但是原谅她那一刻被宋程硕扰乱的思绪,本来很值得感动的场景,被他那句稍显轻浮的话给搅得啥都不是,奇奇怪怪的。
宋程硕还打趣她:“你等会儿,我看你刚刚那段话里用了不少成语,容我把笔记本拿出来,你再重复一遍,我把它摘抄下来,下回在作文里看能不能用上。”
“宋程硕,你给我滚”陈默一边擦脸,一边害羞地骂他。
“我滚了还怎么给你雪中送炭?”
宋程硕花了两天时间,在老师讲解过一遍的基础上,又再次给陈默强化了一遍印象。陈默认真得恨不得把那套试卷上的题目全都背下来,其实她最后做了五遍总结,离背下来也差不太多。
又一周的周末来临,周五晚上,清和小镇下了一场中雨。
陈默有伞,宋程硕没带,他俩一起走。
宋程硕把陈默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就可以带着陈默的伞再回自己宿舍。
一把伞下的两个人靠得比平时要近,陈默比宋程硕矮多了,宋程硕举着伞,举得很高,但是朝她那侧倾斜了一点,防止她淋雨。
陈默的肩膀不时擦过宋程硕的小臂,两个人的短袖校服边缘,总有皮肤在轻微的剐蹭,带起一片小范围的酥麻。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越走越慢。
宿舍楼前的一片花花绿绿花坛的蜿蜒小走道里,相比于平时积了不少水,能走的范围更加窄小,两个人就越走越近。
最后在宿舍楼前停下,屋檐里,宋程硕收了伞,陈默看他脸上被雨打湿,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纸巾递给他。
宋程硕没接,一只手拿着伞,很傲娇地低了一下头伸了伸脸,意思是陈默帮他擦一擦。
陈默抬头瞪了他一眼:“宋程硕,你好懒!”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懒。
但是他也乐意变懒。
陈默怼完归怼完,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诚实,拿着纸巾出来,踮着脚给他拍了拍额头上的水,然后一滴水珠顺着宋程硕的额角淌到耳边,再到下颌,留下了一条蜿蜒的水渍,陈默的手也跟着擦了擦他的轮廓。
宋程硕就是在这个时候把伞丢了的,也没有丢远,就是不想让伞来占着他一只手了。
在陈默反应过来之前,他伸手环住了陈默的腰,把她近似蛮横地圈进了怀里,然后另一只手不讲道理地摁住了陈默的后脑勺,把她压在自己胸口。
陈默下意识反抗了几下,但是宋程硕决心很大。
那晚他什么都可以不要,避雨的伞,干净的衣服,冷静的理智,通通可以丢掉。
但他想抱抱陈默。
要紧紧地抱抱陈默。
这样他们就可以变成两只被雨淋湿的狗,或者更不堪一点,变成两个被雨淋湿了却还是要抱在一起的傻逼
ps:
陈默:明明是你抱我的,还带上我说我也是傻逼
宋程硕: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当时谁给我的勇气呢?(得意)
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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